資源總歸是越用越少的,隔一段時間便處理一批,這樣大家都有的用,且少一些刺頭,還能為那些不老實的總想著要搞事的人敲敲警鍾。
萊恩得意洋洋地講述著自己的管理,每一句都像是萬金之句,卻讓霍爾感到荒謬,為了節約資源,去犧牲掉根本用不到多少資源的人,難道最浪費的不是富人嗎?布谷,就因為家中有病患就判定為無法持續創造價值,那富人呢?富人能創造什麽?
渦輪機和巡視器,是工程師發明的;蔬菜水果雞蛋,是農民生產的;軍艦上各種髒活重活,分攤給最底層的民眾,他們當初也都是交了錢,如今卻要窩在暗無天日的水管中清理糞便,為什麽要這樣不公平?怎麽可以這樣不公平?!
之前的蜂鳴酒會,萊恩和理事會還說要創建獨一無二的共和王國,這就是共和的宗旨?用底層人民的血肉去滋養蛀蟲?
在得知一切後,霍爾便想盡辦法援救布谷,結局當然是失敗了。
他所擁有的一點點權力,究其根本,都是萊恩的賞賜,有萊恩,才會有霍爾,他是依附萊恩生長的菟絲花,即使他再不承認,他也成為了權貴的一環,他是既得利益者。
第一次偷藥接濟。
萊恩給他講了個故事。
第二次假傳聖旨,備汽艇運人。
他便被徹底剝奪了身份,跌落雲端。
在監獄關押的日子裡,他無數次想萊恩跟他講的那個故事,帆船的故事。
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艘帆船在航行的過程中,底倉突然漏水。
正在船長組織船工們搶修時,一個船工大喊:船漏水了,大家趕緊抱木板求生吧!然後這個船工率先坐著救生船跑了。
船上其他船工和旅客看到了,也紛紛爭搶救生船,船上有一萬人,救生船卻只夠救2000人,最可惡的是,最先逃跑的那些人,往往一個就開走了能救十人的皮艇!
於是,搶不到救生船的乘客就拆卸船上的木板,而此時的船,又缺船工又缺木板,修船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漏船的速度,更慘的是,不僅爭奪救生船和木板的過程中造成了大量傷亡,那些向周圍遊去的救生船對救援船的登船,也造成了附近救援船遲遲沒有大規模抵達,最終,恐懼導致的傷亡遠遠超乎了大家的想象。
萊恩讓他想,這個故事裡,誰是船工,誰是船員?
霍爾有結論,可他恍恍惚惚覺得不應該這樣比,群眾真的是愚蠢的嗎?他們真的在任何情況下都是無序混亂的嗎?
按等級劃分的萊恩號,劃分的依據就是金錢,是陸上時期,不同人所處的不同階級、地位。
這是合理的嗎?
那些紈絝的只知道揮霍,玩弄omega的富豪少爺們,他們成了有遠見有辦法的船工,而勤勞正義如布谷,卻是無腦的船客,他也是船客,因為他們眼中隻盯著木板,那些資源,他們就蠢,可這有什麽不對?
大家都是想活下去。
船工活下去可以被理解。
船員想活著,卻成了不可理喻。
“總有人要死。”
萊恩說,“秩序的破壞,比世界末日更可怕。”
秩序已經形成了,是少數人的秩序。
軍艦,從不是民主共和的樂園,且因為它的狹小,階級之間的差距反而被放大了。
“富人也不都是米蟲。”
王勳來看他時也這麽說。
“軍火,燃料,大批科研資金,都是富人提供的,他們提供的多,自然享用的多,你看到的不務正業的壞家夥,只是他們中的一部分,倒不是家族聯合或有意包庇,除開自家子嗣,這種階級的人多半也都極端自私,自私到隻想獨善其身,隔岸觀火。”
“先生不願擴大一些紈絝少爺的過錯,是不願讓這個階級的人感到不安,他們不會同情犯錯的人,但他們的位置決定了他們的思維很容易就同個階層的人身上所發生的事共情到自己。富人之所以是富人,是因為他們有很強的風險意識,先生對一個富人下手,就是向所有富人宣戰,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是階級與階級的戰爭,況且先生自己也在這個階級,他為什麽要推翻自己?”
一個船員跑,只會帶走一塊木板,可船工卻會開走一艘皮艇。
比起他們會帶走的和帶走之後蔓延的恐懼,顯然,讓他們留下所消耗的,不過是最微乎其微的東西。
一個森林,老虎是要活到最後的,它會吃光所有的動物之後再去死。
先死的一批,一定是兔子,牛,羊這些本就孱弱的小動物。
“再說名單上的人也不是牛羊,牛羊安分,他們不安分,骨子裡就不,在兩性繁殖中也活躍的不像話,一個普通女性beta,最多一年可以生三個,這是三個富豪的量!很多富豪習慣了恣意的獨居生活,享受著末日狂歡,一生也不會再生,下面的人可不同,他們獲得樂子的途徑少,生孩子算是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滿足。只是人人都這麽生,久而久之,六層就變成豬場了!新生的小豬又接過老一輩的接力棒,子子孫孫繁衍下去,整個軍艦也將變成六層的軍艦,先生也變成無人在意的光杆先生。”
“霍爾,一時不了解不要緊,你認個錯,先生疼你,只要你認錯,並保證以後都不去六層,先生就放了你。聽我的,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講什麽正義,你和他們又不同,末日麽,能活著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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