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伊諾爾坐下之後,席辭托起伊諾爾的左手,終於知道伊諾爾今天為什麽又是穿外套又是躲他的手了。
席辭偏頭直視伊諾爾的眼睛,伊諾爾從來沒看見過席辭的看著他時候的眼睛如此冰冷,像是沒有感情一樣。
伊諾爾下意識咬住了下唇,看懂了席辭此時的意思,遲疑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裡衣的袖子折起來之後,駭人的青紫色傷痕露了出來。
伊諾爾的皮膚容易留痕跡,這個顏色傷痕襯在冷白的皮膚上看起來格外明顯,顯得傷勢也異常嚴重。
伊諾爾解釋道:“看著嚴重,其實沒多大事……”
只不過這句解釋,在這種情況下,無疑顯得有些蒼白。
席辭又不是沒受過傷,看到皮膚上的傷痕基本上就能猜出一半,席辭直接上手摸伊諾爾的骨頭,甚至一點力氣都沒有收。
傷口再次被觸碰自然會有痛感,但是此時的伊諾爾甚至不敢主動跟席辭搭話,只能忍者任由席辭檢查傷勢。
席辭順著小臂摸了一遍,自然察覺出來了是骨頭有斷裂,感覺似乎還是沒有經歷過處理的樣子。
席辭又氣又想笑,但還是盡力平複住心情,平靜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伊諾爾老實回答:“昨天晚上。”
好,席辭氣笑了,又是他不知道的。
“為什麽不和我說?”席辭的手還捏著伊諾爾的手腕,伊諾爾不敢抽回來,由著席辭捏在手中。
伊諾爾摸不清楚席辭的情緒,實話實話:“因為昨天晚上的任務會很危險……”
席辭打斷伊諾爾的話,細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情緒:“沒問你昨天晚上,我是問,為什麽受傷不跟我說?”
他又沒有限制伊諾爾的自由,伊諾爾晚上想去做什麽隨意,甚至做任務會遇到危險也是正常的,這些所有的席辭都能理解。
但是席辭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伊諾爾受了傷之後隱瞞,一點都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伊諾爾抿唇,沒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講理,管你太多?”席辭看著伊諾爾胳膊上的傷痕就更來氣了,索性甩開手不看。
伊諾爾的心一涼。
“還是你覺得我不值得你告訴,告訴我也是白費?”席辭語氣冷淡,甚至視線沒有一絲放在伊諾爾身上。
伊諾爾此時終於感受到劇烈的慌張和失措,他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眼角泛紅,“……閣下,不是這樣的。”
席辭輕飄飄地瞥他一眼,語氣帶著涼意:“那是怎麽?是認為我會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不準你出任務,所以不告訴我?”
伊諾爾此時的心像是涼到了冰窟,他突然明白了,就算他說的再好聽又怎樣,事實上就是席辭剛剛說的那樣。
他擔心席辭不準他晚上出任務,也擔心席辭要求跟他一起去。
他擔心席辭看到傷勢問怎麽回事,然後就隱瞞不住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管他再怎麽用好聽的話掩飾,事實上都是席辭剛剛說的那樣。
——他不信任席辭。
伊諾爾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的劇烈,他仰頭看席辭,席辭的表情是他從沒有見過的陌生,就像是對待素不相識的一樣。
“……閣下。”伊諾爾最終還是沒辦法解釋出其他的原因。
席辭的腦袋裡全部都是伊諾爾胳膊上的猙獰的青紫色傷痕,閉上眼睛想要平靜一下反而更加困難。
“是不是今天我沒有發現的話,你就不打算跟我說?”席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不動地看著伊諾爾,等待著他的回答。
伊諾爾喉嚨吞咽了一下,在席辭的注視下,他說不出來謊話,隻得承認:“……是。”
即使已經能猜到伊諾爾的答案,但是此刻真實聽到也是另一回事。
伊諾爾看著席辭的表情,有心想解釋什麽,但是半晌卻說不出來其他的話。
半天沒有聽到席辭說話,伊諾爾心裡愈加慌亂。
過了半晌,伊諾爾人生中第一次服軟:“……閣下,我錯了。”
席辭心裡面鬱結的氣像是突然卡住了,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無力,他轉頭看伊諾爾,只能看到伊諾爾垂下來的喪氣的頭頂。
席辭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但是席辭的理智還是讓他保持下來,沒做出一把抱住伊諾爾安慰的舉動,要是這件事輕易就算了的話,席辭擔心,伊諾爾說不定下次還會這樣。
這次是傷勢不重,誰能保證下次就不出問題?
席辭語氣冷冷:“去醫院看過了沒有?”
伊諾爾悶聲:“……沒有。”
席辭差點又要繃不住了,瞪了伊諾爾一眼,為什麽伊諾爾這麽會裝可憐?
席辭打定主意要心硬一回,移開在伊諾爾身上的視線,防止自己再次心軟,毫無感情道:“活該。”
“嗯,活該。”伊諾爾乖巧應聲,能聽到聲音裡隱藏著一絲失落:“都是我不對。”
席辭深吸一口氣,也不敢再想伊諾爾胳膊上的傷勢,免得自己又憋不住:“你還知道活該。”
伊諾爾是真的心慌,他不想惹席辭閣下生氣,也怕他會因此不要他了,這次的結果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伊諾爾沮喪想到,他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肯定不會再隱瞞席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