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點,側眸看向這位在自己面前還很青澀的南域攝政王。
“看起來像是被怪物同化、為怪物賣命?”
西迪點點頭,不免憂心,拜蒙卻彈了彈衣服上的浮塵,說了一句她並不能理解的話。
“第二十八章 二十一頁第一行。”他說。
西迪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陛下語錄。”王師勾起唇角,“剛才陛下對塞羅斯陛下說的那句話,就在這本書冊的那個位置。”
王師的眼神變的悠遠,明顯在追憶。
“當年,陛下為了維護東域利益,單挑塞羅斯陛下……這句話便出自那時,是最為經典的語句之一,東域惡魔幾乎都能背誦。”
不過少有惡魔知道,陛下那是是抓住對方犄角進行了一個過肩摔,無比凶殘。
西迪漸漸有些明白,拜蒙繼續說道。
“陛下說出那句話,其實就在暗示自己的神志沒有受到影響,不必擔心,一切都在計劃中。”
“我們作為臣民,安下心來之後,自然要幫助陛下完成計劃。”
西迪實在不能不為東域王與臣民之間的默契而動容,【妒忌】之罪在她心底熊熊燃燒,西迪想,若她為南域鞠躬盡瘁,舍身建設,也許有朝一日,她與她的臣民之間也會達成類似的默契。
她不會因為【妒忌】憎恨安斯艾爾,她只會因為【妒忌】鞭策自己。
但西迪要承認,她現在終究有不足之處,比如她現在還推斷不出安斯艾爾具體想做什麽,幸好魔界聞名的大隱者就在身旁,於是她虛心求教。
雖然收下安斯艾爾這麽一個學生之後,拜蒙已經充分體會了從教育到教育成功的全面快樂,以至於對教別人這件事頗有些懶洋洋。不過這位南域的攝政王,今後恐怕要與他們東域有許多合作,又很是識趣,也就隨口指點幾句。
“陛下曾說過,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怪物,更是將怪物派遣到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大惡魔隱者眸光微沉,“那個存在,即是世界外之神。”
西迪已經有所了解,她震驚於安斯艾爾居然要與神對抗,在神面前布局!
“接下來,就是我的推測了。”
王師繼續說道。
“現在陛下成功抵抗了那個神的侵蝕,但是還沒有找到重創神的機會。我推測,陛下會在與西域魔王的交手之中假裝失敗,然後順理成章地回去向怪物之神請求更多力量,那個時候,也許就能接近外之神。”
說完,王師還假惺惺地凡爾賽了一下。
“哎呀,也就是得了我的真傳,幹什麽都有勇有謀的,就算敵人是神都不帶虛的,不愧是我的好學生。”
西迪一臉歎服,深深崇敬起東域的王師與魔王。
在西迪的視線之外,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王師卻垂下眼簾。
現下,安德烈留在蘇伯比安城,陛下又身處敵營,可以說東域軍隊很大程度上都在關注王師的動向,他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他剛才對西迪所言其實有些過於輕描淡寫,安斯艾爾確實繼承了他的激進策略,喜歡犯險,可是又在他的基礎上更近一層,很多時候,拜蒙感到自己正在雕琢的不是璞玉,而是狂徒。
安斯艾爾的計策很妙,只是有一點相當致命,拜蒙也始終無法想明白。
那就是——
他的好學生想用什麽東西去重創外之神呢?
* * *
安斯艾爾與塞羅斯這一架打得山崩地裂,也暢快淋漓。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多少年沒有這麽痛快地打過架了,跟塞羅斯打架絕對與旁人不同,令他總能反思自己在招式與魔法上的不足,加以改進。
在塞羅斯面前,他引以為傲的遠距離攻擊很快就會被抹除距離優勢。魔王比最嚴謹的天使還要沉穩鎮定,從不焦躁,步步為營,就算安斯艾爾以毫無束縛的天使姿態應戰,若是開始上頭,勝率絕對達不到五成。
更別說,安斯艾爾還幾次故意露出破綻。
他的意圖很快被捕捉到了。
確定安斯艾爾打算有意敗陣,塞羅斯抓住機會,如當年安斯艾爾對他的犄角出手一樣,他抓住安斯艾爾的翅膀根部,把他按倒!
這一刻猶如那一夜,魔王埋首在豐盈的羽翼間,天使偏過頭,眸光閃動地看著他。
到底還有點智力的怪物太子一路追來,一路崩毀的地貌訴說著爭鬥雙方強大的力量,太子知曉自己並不擅長武力,它將妒忌強行咽下,卻不想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太子:“!!!”
它一時不知道該作出何種表情。
它終究是遊歷過三界的怪物了,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的生靈之間,往往流動著名為“感情”的東西,或是親情,如父母對子女;或是友情,如肝膽相照的戰友;或是……愛情,如眼前,那名黑發藍瞳的魔王眼中繾綣流淌著的東西。
魔王深情,已經被怪物之神所侵染的天使,神情卻驕矜而冷漠。從太子的角度,能看到他正憤恨地掙扎著,也許是還不適應怪物之神轉化的力量,戰敗令他深感恥辱,卻一時掙脫不得。
距離太遠,太子並不知道,安斯艾爾正微微動唇,說著什麽。
“給我一縷你的氣息……當引線……”
安斯艾爾有一個攢了三百多年的巨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