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會有龜丞相幫忙記載,不過再往前一些,還沒有這個傳統……”
“也許是口口相傳中丟失了祖龍的部分特征,也有可能是妖族反過來,被人類的歷史影響了部分。”殷北微微點頭,“蠻荒時代,我們追隨的先聖也是女性,不如說一開始,大部分氏族都是母系社會。”
“而後隨著時代發展,父權體系取而代之,人類認為五爪金龍是真命天子的象征,是權利的頂峰,或許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龍族的歷史。”
殷北目光低垂,“總之,比起五爪金龍,這位祖龍,更像是一條應龍。”
“這樣看來,也許當年被她庇護在海洋中的大小龍族,大部分都是她的子嗣,這樣也更能說得通一些。”
敖金彧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他呆呆跟著點了點頭:“總之,我不是祖龍,但是……”
他露出困惑的神情,“那我是什麽?”
“祖龍遺孤。”殷北收回目光,“人間有藏於石縫中的千年蓮子再度發芽,你大約便是藏於祖龍腹中終於蘇醒的最後龍子。”
“龍族誕生之時有天地異象是常有的事,如果你是尋常龍生下,哪怕出現金龍盤旋的奇景,大家也不會過於吃驚。”
“之時碰巧在這個地方,無論是敖醒月還是心月狐星君,都下意識把你顯露的真龍影像,當成了當年的祖龍。”
敖金彧用力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哦、哦……反正就是我確實不是他們的孩子,但也不是祖龍,我是祖龍的孩子……”
他抓了抓腦袋,“都這麽多年了,真虧我還孵出來了啊。”
殷北忍不住笑了一聲:“仔細想想,祖龍在時我雖然早已化為厲鬼征戰,但多少時間還是有所重疊的,若是我們有姻緣線,那月老有的是時候牽,又怎麽會恰好等到你誕生的時候,才來東海尋你?”
他說完這句,敖金彧沒有接話。
殷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壞了,現在提婚約這事,恐怕不是什麽好時機。
他正想解釋兩句,就聽見敖金彧問:“你是故意騙我的嗎?”
殷北沉默片刻,應了一聲:“嗯。”
敖金彧又問:“那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殷北垂下眼:“一開始。”
敖金彧愣了愣:“我在你家門口開始?”
殷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或許在那條小巷裡遇見,我就有些預感了。”
敖金彧低下頭:“那果然還是我太笨了。”
“你……”殷北擰起眉頭,他一向不會哄人,更不知道這會兒應該怎麽做,或者怎麽說明白自己的想法,心月狐星君的餿主意在他腦子裡一晃而過,被他立刻扔了出去。
“我其實有在生氣的。”敖金彧蹲下來,沒看殷北的臉,“我之前那麽擔心你會受傷,還把玉佩送給你……”
殷北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那我還……”
“不許還!”敖金彧立刻抬起頭,似乎想要努力擺出凶巴巴的臉,可惜收效甚微。
他又低下頭,“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那肯定很多人都知道吧?憐春君、勿善君……還有黃主任對不對?”
殷北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
敖金彧背對著他:“所以你們是合起夥來騙我!”
殷北想了想,還是不能把其他人一起拖下水,於是一肩扛起了所有黑鍋:“你也可以當成是他們都被我所迫……”
敖金彧嘀咕一句:“你哪有那麽壞。”
殷北:“……”
他有些想笑,但又擔心他會更加生氣,於是勉強忍了下來。
他蹲下來,正對著敖金彧說:“抱歉。”
“我也不能說我不是故意的,畢竟我就是故意的。”
“不過我瞞著你倒也不是為了別的。”他頓了頓,認真思索著措辭,“我不信天命。”
“無論是天道給我引的路,還是給我牽的紅線,我通通都不信。”
敖金彧抬起頭來看他,殷北沒躲開目光,“就算是現在,我也不信。”
“我做冥王,千萬年來不曾隕落,不只是順應天命。若把一切歸結於天道,就好像那些先聖以身引路、冥府諸位一直以來的維系,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
“可我覺得這些才是真正的因,天命所歸,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至於你……”殷北頓了頓,“出去買個宵夜都能撞見你,或許這就是天道緣分。”
“但我所言所行天道無法左右,定下的婚約也無法左右,無非是……”
他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似乎非常不習慣說這樣表露心跡的話。
但敖金彧眼巴巴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點亮起來,讓他覺得騎虎難下。
殷北無視自己發燙的耳根,努力冷靜地把話說完:“就是……”
“我喜歡你。”殷北還沒說完,敖金彧像是按捺不住一般忍不住開口,他往前一點,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看他,“你喜歡我嗎?”
殷北剛剛想好的措辭卡了殼,這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什麽?”殷北難得有些慌亂,“哪有你這麽問的?我還沒……”
“我聽懂了!”敖金彧難得聰明了一回,一點也不打算迂回,步步緊逼,“你當初不擺明身份,是不想我受影響。”
“什麽天道、婚約都不要緊,你喜不喜歡我,這是最要緊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