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敖醒天四目相對,目光澄澈帶著些許惋惜,“可要幫大家,不是天帝、不是龍、不是我,都能去做吧?”
“七叔心懷妖族天下,可那些小妖怪,在你眼裡依然……”
他眼前一閃而過被他當做棄子驅使的弱小妖怪們,露出些許悲哀。
殷北嗤笑一聲:“你這麽問,可就把你七叔扯的大旗戳破了。”
“他哪裡是為妖族考慮,不過是覺得自己身為龍族應該生在萬靈之上。如今頂頭上司缺位,所以心思活絡,想念起往前天上地下的威風來。”
“不過我先前也說了,你七叔也不是愚笨之人,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當天帝的料,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殷北似笑非笑,眼裡帶著些許嘲弄,“你怎麽不找敖醒月呢?敖金彧年歲尚小,敖醒月身為東海龍王,才應該是如今龍族之內的翹楚吧?”
“敖醒月?”敖醒天面露不屑,“那種婦人之仁的……”
殷北笑出來:“可我聽說當年龍族分封龍王,是靠實力,你沒贏過她才怒而出走天界。”
“讓我猜猜。”他笑意盎然,說的話卻一句句都往他心窩子裡扎,“是你不甘心。”
“對你來說,這天底下誰人當聖人都行,但不能是敖醒月,因為她從前就壓你一頭,你不甘心。”
“更何況,敖醒月和你是一個爹,你做不到的事若是她做到了,豈不是不能怪什麽出身了?”
敖醒天臉色陰沉,天空中悶雷陣陣,他忽然冷笑一聲:“敖醒月和我當真一樣嗎?”
“在龍族之中,敖醒月血統已算尊貴,她母親乃是後天化龍的深海鮫姬,而我母親不過是普通的妖獸雷鳥,我與她不過差了些許,差的就是這份些許!”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敖金彧,“你如果是敖醒月的兒子,那就算是返祖金龍也不過如此,可你是祖龍之子……”
“那可是祖龍!”
“蠻荒之時,祖龍實力強悍,應該是追尋聖人之道最佳的機會,莫說是半步聖人,當年的祖龍,就算是要追趕先聖腳步也未嘗不可!”
敖醒天一雙龍目中透出狂熱,“可恨當時無人為祖龍分擔,她只能退居海域,白白將陸地拱手讓人陸地走獸!”
他不甘心地看著敖金彧,“我原是想,祖龍複蘇,定是為了彌補當年遺憾,可沒想到,你居然不是祖龍……”
他看起來還沒完全死心,不再掩飾目光中的不甘與妒恨,“但你身上畢竟留著祖龍的血。”
“你便是龍族期待已久的天命之子!”
敖金彧愣了愣神:“天命?”
“天命!”敖醒天篤定地點頭。
“我原本並不甘心屈居人下,但離開海域龍族,來到當時的天帝身邊,我才意識到自己和聖人之位中間隔著難以越過的天塹。”
他目光灼灼注視著敖金彧,“所謂天命之子,從生到死,從未經歷過失敗,種種不凡,一出生就該有所顯露。”
“我當不了,敖醒月也當不了,龍族一直在等的,就是這樣一個天命之子。”
敖金彧聽出了對方語氣裡對敖醒月的輕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和這位在天界的“七叔”並不算親近,平日裡很少見到不說,敖醒月也很少提起他。
只是偶爾能從二叔嘴裡知道,這位七叔當年也相當狂妄,是到了天界被上任天帝擒下驅使,這才稍微收斂了些脾氣。
他偶爾在龍宮露面,也相當低調,不過現在看來,他骨子裡的狂妄絲毫未變,只是懂得遮掩了。
敖金彧有些失望,但還希望和他講道理:“那這麽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我爹是誰呢,萬一我爹是個凡人,那我的血統怎麽算?”
敖醒天嗤笑:“堂堂祖龍,怎麽可能看上一介凡人?”
“能與祖龍結合,必定也是當年響徹蠻荒的大人物!”
殷北隨口接話:“既然如此,怎麽龍宮裡一點記載也沒留下來?”
敖醒天一時間沒有答上話。
“原來如此。”殷北搖了搖頭,“想來閣下是還沒看清自己,只是把一切都歸結於血統……”
“呵。”敖醒天冷笑一聲,“端坐聖人之位千萬年的冥王大人,自然高高在上,看不得我等於天命之下的掙扎。”
“我早就知道你會拚命阻止我們,你又何必擺出這麽一副虛偽的姿態?”
“只是我卻不服!”
天空中驚雷霎時間轟動,細小電蛇在他堅硬鱗片上亂竄,雷霆仿佛要向雨水一般傾落!
他露出宛如妖獸的猙獰凶相,毫不收斂自己的不甘,“你如何成聖!憑什麽你壓萬千生靈一頭,獨坐聖人之位千萬年之久!”
殷北神色未變,朝下傾倒的雷霆在落向人間之前,先撞上了一層透明結界,自行消融了個乾淨。
一個圓胖身影被人帶著朝上空靠近,仔細一看,是一個眉眼溫和的青年帶著黃主任接近這裡。
原本在邊上杵著走神的燭幽君回了神,飛快迎上去,語調是難得的溫和:“你怎麽來了?”
穿著一身居家服,腳上還套著拖鞋的青年看起來像是被人從家裡灶台前匆匆叫來的,他皮膚蒼白,看起來十分好脾氣,甚至給人弱不禁風之感,但在場卻沒有人敢小瞧他——這位便是近年來剛剛位及半聖的人聖司南星,和冥府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