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敖金彧有些緊張地拉住了殷北,好像生怕他掉下去。
“他快要醒了。”夢魂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這種情形下,居然讓人覺得有些心安,“有人在外界攻擊了他。”
“趁現在離開吧,否則你們就要永遠留在這裡面了。”
“怎麽偏偏是這種時候?”薑越人臉色不太好看,默默攥緊了拳頭,“他們來得未免太巧了……”
“不巧。”夢魂君引著他們離開夢境,腳不沾地像一抹幽魂,“大人早有預料。”
敖金彧錯愕睜大了眼:“冥王早就知道了?”
“自然。”夢魂君像在與周圍的顫動賽跑一樣,“各取所需而已。”
“只是幫你們忙的同時,也讓你們當了誘餌罷了。”
敖金彧:“……”
殷北看到他似乎憋了口氣,猶豫片刻開口嘀咕,“那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嗎?他就是因為老這樣才會風評不好的吧。”
殷北覺得夢魂君鬥笠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會兒。
“風評好?”夢魂君回看一眼,“老好人可鎮不住天下惡鬼,走吧。”
她一揮袖子,幾人仿佛背上被人推了一把,跌出了夢境。
薑越人下意識想要邁步,但他很久反應過來——方才的只是夢境,自己不在薑家。
籠夜君的聲音適時響起:“幾位回來了。”
“今夜大人提前放出了風聲,不僅是薑家家主,還有幾位在夢境中見到的薑家核心成員,都受到了攻擊。”
“不過不必擔心,我們早已安排了人手,這會兒他們應該被困住了,不過薑家家主那邊的人物稍微有些特殊,想必剛剛看過之後,薑少爺也有所猜測了。”
薑越人臉色蒼白,沉默不語。
籠夜君躲在陰影裡,盡職盡責地傳話:“大人讓我告知各位,魚已入網,要想理清前因後果,就去薑家吧。”
薑越人轉身要走,籠夜君幽幽把話說完,“只是要想好了,有些事知道了可不能當不知道。”
他說的是“各位”,但在場的諸人都知道,要聽這話的人多半是薑越人。
敖金彧忍不住問薑越人:“你在裡面看見什麽了?”
薑越人臉色煞白,避開了他的目光:“……先去薑家吧。”
殷北拍了拍敖金彧的腦袋:“笨蛋,先別問,走了。”
“啊?”敖金彧帶上幾分迷茫,但還是聽話地閉上嘴,跟在殷北身後,匆匆趕往薑家。
今夜整個薑家亂成了一鍋粥。
房屋裡尖叫聲此起彼伏,往日裡高高在上的修仙世家在睡夢中遇襲,驟然發現自己竟然和凡人一般什麽力量也使不出來之後,驚慌失措之下,也沒比一般人的反應高明到哪裡去。
“鬼啊!”、“妖怪啊!”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驚飛了亭台水榭上做窩的鳥雀。
但慌亂片刻之後,身著冥府製服威風赫赫的陰差們怒喝一聲,手中勾魂索齊飛,陰風鼓動,猶如百鬼夜行的地獄繪卷,居然讓人覺得有幾分安心。
整個薑家庭院的騷亂正被有條不紊地壓製,但只有薑連天住的主院陰氣格外濃重,顯然和外面的嘍囉不是一樣的水平。
陰差們將小院團團圍住,看起來年長些的拎起一個大聲公,清了清嗓子,十分熟練地朝裡面喊話:“裡面的鬼聽著,我們是冥府的,你跑不掉了!”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不要再添殺孽了,不然下地府油鍋很疼的!”
“你……”
陰差還要再說,手中的大聲公忽然炸裂,顯然是裡面的鬼不願配合了。
陰差怎舌:“還是個脾氣爆的。”
他也毫不意外,十分自然地又掏出一個新的:“不要負隅頑抗了,看你死了也沒多少年,家裡人說不定還沒投胎,去地府還能見一面……”
陰差執著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對裡面的鬼物進行著噪音騷擾攻擊,憐春君已經站上了院牆。
她百無聊賴地看了看手指上的蔻丹,歎了口氣:“我看著說說不通了,這位恐怕是下地獄也要帶著薑連天一起了。”
她說完,抬起頭往上看了一眼,“來了。”
第一個落下的是薑越人,他看見滿院子的鬼氣臉色難看,但居然也沒有立刻關心自己的父親,反而問憐春君:“可有看到是誰來了!”
“來的是個鬼。”憐春君笑眯眯地回答,“哎呀,我怎麽瞧著薑少爺似乎期待能看見誰來?”
薑越人抿唇並不答話,邁步就往裡走。
主院的大門驟然打開,飽含怨氣的聲音森然響起:“誰都不準進來。”
薑連天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拎起浮在半空中,伸手艱難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斷掙動著雙腿。
在他身後的陰影裡,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形,薑越人僵在原地,沒有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自己想知道許久的真相,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薑連天眼中驚恐萬分,艱難從喉嚨裡擠出字句:“越人,救我,救我——”
殷北和敖金彧落在薑越人身後,他打量了周圍一圈,挑了挑眉毛:“好大的陣仗。”
他往前一步,薑連天的脖子仿佛又收緊了幾分,陰影裡的厲鬼聲色俱厲:“我讓你們站在那裡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