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挨上殷北的視線,他原本流暢的說話立刻變得結結巴巴:“原、原、原……”
原了半天沒原出什麽來。
殷北隻好收回目光:“你慢慢說。”
這位籠夜君什麽都好,就是實在社恐,看見人就臉紅。
他一轉過頭,對方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變回正常的語調:“他坦白自己把裝著罐中鬼的行李箱給了敖金彧,說從此以後要去尋自己的大道,至於原話……”
他輕輕遞過來一張紙,“您請看。”
殷北一目十行掃了一眼,信還挺長,是用圓珠筆寫的,字跡多少有些潦草。
紙上寫的東西基本就是籠夜君說的那樣,只是還說了些冥府的壞話。大概意思是說,三界互助委員會裡的堂堂仙妖居然被鬼驅使,聞所未聞,難道天帝主導的三界互助委員會,失去了天帝這個主心骨之後,居然要由冥王驅使了嗎?
他老張雖然是個沒什麽出息的鼴鼠精,但不甘於被鬼物驅使,要去追尋自己的大道了。
殷北看完沒覺得生氣,倒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三界互助委員會,最先確實是天帝牽頭搭建的。天帝隕落之後,他們也陷入了混亂,殷北就讓陰差們稍微幫襯了一下。畢竟這個口號是“三界興亡,能幫就幫”的組織,確實是做了些好事的。
但要說,三界互助委員會因此過於依賴冥府……也確實有點。
殷北點了點頭:“是該拿給黃主任看看,撇去一些憤世妒俗的部分,挺好的建議書。”
籠夜君沒有吭聲。
殷北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就這些嗎?”
籠夜君正要張嘴,敖醒月已經端著杯子過來了:“喂喂,你又偷偷養魚,過來過來,跟我幹了這杯!”
她嚇了一跳,上下打量著籠夜君,“他什麽時候來的?”
“你們冥府這些人,一個個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不能光明正大一點嗎!”
“你當誰都跟你們龍族一樣?”殷北翻了個白眼,“天空一聲巨響,龍族閃亮登場。”
“反思一下為什麽你們龍族是被凡人目擊過最多的妖獸,和你們過於張狂的行事作風是不是有點關系。”
敖醒月被噎了一句,惱怒地給他倒了一大杯酒:“喝你的!”
“乾正事呢。”殷北敷衍地舉了舉杯,“別吵,把頭扭過去,看得我們籠夜君都說不出話了。”
“嘿嘿。”敖醒月得意摸了摸臉頰,“這說明我魅力不減當年,即便是鬼……”
殷北摸出了手機:“調戲我司員工,小心我把你這幅樣子發給你全家。”
“別別別!”敖醒月瞬間變了臉色,“我們家那個醋壇子你還不知道嗎!”
她立刻轉了過去,還把渡厄君巨大的龜首也拉了過去,“別看別看!”
殷北嗤笑一聲,示意籠夜君繼續。
籠夜君清了清嗓子:“您把紙翻過來看看。”
殷北依言翻過了紙,略微挑了挑眉毛,從背面看,這紙明顯有幾個地方用力過重,他把那幾個字挑出來念:“鬼、藏、厲、術……”
“順序要重組。”籠夜君開口提醒,“最後組合起來是,市內有厲鬼,有藏身術。”
“這麽看來,他還是向著三界互助委員會的。”殷北閉起眼思索,“用這麽隱晦的方式留了訊息,恐怕是被迫離開。只是他一個道行不算高的鼴鼠精,抓了他又有什麽用?”
籠夜君沉默片刻,低聲說:“我有個猜測。”
“罐中鬼喜食血肉,道行越高胃口越大,會不會喂人養不起了,把主意打到了妖怪身上?”
殷北沉默片刻,微微搖頭:“但願他還活著吧。”
妖怪死了沒有魂魄,也沒法叫出來再問話,如果死了,哪怕老張再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出口了。
“是。”籠夜君輕聲回答,“不過,幕後指使應當不知道我們查到了他兒子身上,並未轉移他的兒子。”
“我們調查了,他兒子叫張小寶,前幾日剛剛入住S市醫院。”
殷北覺得有些好笑:“妖怪住院?”
“是。”籠夜君有問必答,“張小寶妖力微弱,和凡人也沒太大區別,住院是受了不少皮外傷,看起來像是被人打了。”
“他……”籠夜君看起來有些遲疑,“或許是他藏得太好了,但據我觀察,他似乎完全不會妖法,實在是個沒多少力量的半妖。”
“張小寶如今還在醫院,三界互助委員會已經派人去問了,咱們這邊還要派人去嗎?”
殷北正要應聲,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敖金彧又發了新的消息來:“北北,我去醫院了,醫院原來這麽大啊!”
殷北:“……”
原來去的人是你。
殷北無言搖了搖頭:“不用了,總不能全靠我們,白天讓他們查,實在搞不定,等天黑了再說。”
“是。”籠夜君輕聲應下。
敖金彧那兒仿佛在給他現場直播:“北北!我們半路遇到了一點意外,黃主任臨時離開了,現在我要一個人出外勤了!”
“我有點緊張,但是我查了一下怎麽進醫院看人,他們說要帶水果,我忘了,帶點海膽能行嗎?”
“嘿嘿嘿,他們把海膽收下了!我要開始外勤了!這位女士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