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要帶走何歡弟弟,他又稱何歡為女兒,所以他就是馮川口中顧明朗的老板,陳光源。
轉眼工夫,陳光源已來到商榷跟前,不同於之前一聲斷喝的冷厲,他下樓有些快,呼吸很重,臉色也發紅,目光柔和了許多,大有慈愛長輩的架勢。要不是背後的何歡還抖如篩糠,商榷還以為自己先前聽錯了。
“你是歡歡男朋友?”陳光源笑著。
商榷搖頭,“陳先生,我不想和你繞彎子。我覺得我和你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何歡小聲附和,“對,你滾!……但是商師兄留下!”
陳光源怔了怔很快又恢復笑容,大概是習慣了女兒生硬的態度,商榷的話對他來說更是毛毛雨,搓了搓手,伸出去想和商榷握手。商榷不為所動,陳光源尷尬,又想去攬商榷的肩,貓貓目光炯炯牢守陣地,只要渣男敢伸手過來,貓爪能把他撓成大花臉。
大橘氣勢不凡,陳光源最終還是訕訕地收手。
“我不在這多待……歡歡,你好好勸勸你媽,她不是一直討厭謝穗嗎?留陳時在身邊做什麽?還是交給爸爸吧,你弟弟已經沒了媽,需要爸爸的陪伴……”
“小時才不姓陳!”
這話沒避著商榷,話中出現幾個人稱,商榷很快理清關系——
陳時,就是何歡口中的小時,也就是那個少年;謝穗,是他媽媽,也就是從山上摔下的那個女人,是陳光源出軌的情人。
商榷突然想到,那天在網上看見網友的評論裡,有一條是說跳崖的是個帶著孩子的女人,男孩也說見過商榷。謝穗死了,何女士出現在當場,應該也就是那時帶回了男孩。
陳光源現在來要孩子,當時他在哪?
渣男!
事情太狗血,商榷一時不知如何吐槽,何歡在嗚嗚咽咽哭著,貓貓也炸了毛弓起背部隨時準備用爪子試試這無恥的男人臉皮有多厚。
“離我女兒和學生越遠越好!快點滾,別逼我在孩子面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樓下正僵持時,何女士突然出現在二樓樓梯轉角處,緩緩下樓。
“春花……”陳光源轉身,上前兩步,“是我犯了錯,我這不是來改錯了嗎?你就讓我——”
向來好脾氣的何女士兜臉甩了陳光源一個耳光,“改錯?謝穗死了!你還想害死她兒子嗎?你改什麽錯?你能改嗎?你拿什麽改?!”
陳光源挨了個耳光,下意識地抬手反擊,卻在何女士一番質問後蔫頭耷腦。
“我沒想到她會這麽做。”陳光源咕噥一句,走了。
何春花女士長舒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肩膀松垮下來,失力地靠在牆上。
商榷急忙上前扶住,“老師!”
何女士擺擺手,聲音沙啞至極,“我沒事,小商,上樓幫老師看看小時怎麽樣了。他一天沒吃東西了,你說話他可能會聽。”
商榷看看何老師,又轉頭看向何歡,後者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是說:“嗚嗚,商師兄,你去看看小時吧,他隻跟你說過話。”
商榷心頭一沉。
男孩十七八歲,個子很高,但到底還是少年,親媽墜崖那天他也在場,如果不是何女士及時趕到,孩子會怎麽樣?
但即使何女士把他帶了回來,一言不發水米不進,少年到底留下多重的心理陰影?
和渣男半天的爭執讓何女士體力消耗嚴重,她強打起精神給女兒處理了傷口,然後開始做飯——
大人可以不吃,孩子不能再餓下去了。萬一商榷能讓小時吃飯呢,先準備著。
商榷獨自一人上樓——
帶著大橘。
握著何女士交給他的鑰匙,來到別墅二樓盡頭處的房間。
篤篤——
商榷把鑰匙放進鎖孔前先輕輕敲了兩下門,接著有關窗的聲音響起,然後是細碎的腳步靠近門邊。
“是你嗎?”低低的聲音穿過房門幾乎微不可聞。
“我叫商榷。小時,你見過我的,記得嗎?把門打開好不好?”
大橘蹲在商榷肩膀,感受到他說話時輕微震動的幅度。看著商榷側臉,他真好,貓貓心想。
哢嚓一聲,房門打開。
小時抱著一隻禿了尾巴的貓咪玩偶——後來何歡告訴商榷,那天在圖書館門口見到商榷和他的貓之後,一直沉默的小時路過玩具店,扯著何歡衣角,用目光表達了自己對一隻橘黃色貓咪玩偶的喜愛。
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少有喜歡填充玩偶的,何歡以為弟弟心情好一些了,顧不上多想,趕忙買給他。
結果小時抱著那隻貓咪還是不說話,不吃不喝一味地摳貓尾巴上的毛,終於給薅禿了。
一整天沒吃東西,白皙的臉頰透露出不健康的饑色,黑溜溜的眼睛下陰影更重,商榷看著心裡擔憂更重。
“小時,餓不餓啊?哥哥帶你去吃好的好不好?想吃什麽都可以。”商榷試探著去觸碰小時,少年雖然不回答但也不抗拒,商榷舒了一口氣,一手按在少年肩膀,“跟哥哥下樓好不好?”
小時將肩膀從商榷掌下撤開,胳膊緊緊卡住禿尾巴貓咪玩偶,看著商榷肩膀上的貓。
“你的貓,可以給我嗎?”小時問。
商榷感覺到貓爪迅速收縮,扣緊了他肩膀,“喵!”
雖然小時現在很可憐,但商榷養貓貓這麽久,有感情,也不能不顧貓貓的意願,把他隨便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