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手在他們手背上拍了拍,覺得空落落的,盯著看了一陣才反應過來,拍手道:“結婚證有了,啷個能沒得戒指嘛!”
商榷也想過這個問題:“出來得匆忙,我回去就買。”
紅婆婆搖頭,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塊紅布小包袱,解開,裡面躺著一對鮮豔的紅線戒指。
“不要嫌簡單哈,這可是別個求不來的。”紅婆婆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說,“這根紅線是我老頭子以前幫忙給廟裡菩薩塑像時,偷偷藏在菩薩手心裡的,放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取回來擰成兩股戒指……那時候窮,但窮有窮的浪漫嘛!你們拿去!菩薩保佑的!”
萬年寺無梁殿裡供奉的菩薩,可不管姻緣紅線,但商榷接過這兩枚柔軟的戒指,瞬間感受到無限的祝福。
這是神佛保佑過的摯愛,是可以跨越生死、歷久不變的承諾。
一根紅線,一對戒指,一雙愛人。
紅線套上無名指,紅得那樣喜慶那樣熱烈,恰似,商榷與傅思的愛情。
新婚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吃顆糖晚安~
第93章 同心(修)
確定好婚書樣式,聽紅婆婆邊做刺繡邊講述自己和丈夫的故事。
山林間的小平房裡,火盆裡攏著微弱的炭火,清冽的冷風從門縫裡撲進來,一冷一熱中和成舒適的溫度,讓人恍惚沉溺,仿佛世上所有的紛擾都和他們無關。直到困倦地打起呵欠,才發覺夜色已深。
“哎喲,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了!”紅婆婆放下手裡的活計,看了眼牆上的鍾表,“這個時間,景區的門恐怕都關了。你們只能在山上過一晚了。”
商榷在手機上搜索酒店,很不巧,六月算是剛進入旅遊旺季,周圍的酒店都已經滿房。
“還是去萬年寺碰碰運氣吧。”傅思抱起那幅刺繡——他特意帶過來就是為了請紅婆婆幫忙繡上他和商榷的名字,算是結婚照。
紅婆婆送兩人到門口,瞧著不遠處的寺院,只剩零星光亮,搖頭:“廟裡可能也關門了,要不然你們就在我家裡歇一晚,把條凳拚起來,勉強還是能睡。”
能睡是能睡,但條凳又窄又醒,睡一晚起來腰得酸死,傅思從小到大皮糙肉厚無所謂,不能讓商榷吃這種苦。
天色完全暗下來了。
商榷舉著手機照明,從紅婆婆家到萬年寺的路上,青石板鋪成的階步兩旁,都掛著粗麻擰成的紅繩,紅繩上掛著黃銅製成的同心鎖——兩鎖相扣,懸掛在紅繩上,寓意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風吹雨打,鎖扣染上銅綠,有的甚至已經斷裂。
鎖斷不吉。但單憑一對鎖,也保佑不了一生順遂。
“花時間栓這個,倒不如多親親心上人。”傅思一手把刺繡抱在胸前,一手握著商榷手,話一出口緊接著就是行動,在商榷靠近耳垂的下頜位置親了一口。
“佛寺跟前,大皇子小朋友你能不能穩重些?”商榷無可奈何的目光投過來,傅思理直氣壯道:“這有什麽?我還是貓的時候,你就經常這麽親我!”
親貓和親人,能一樣嗎?
再說,當時要是知道大黃子就是大皇子,他才不會那麽外放呢……好歹得矜持點,在未來男朋友面前保持斯文形象啊,現在想起來,怪難為情的。
手機燈光照亮商榷微紅的臉頰,他還來不及說什麽,一抬眼,見前面青石路上站著個身穿袈裟的人,正垂頭摘下紅繩上鎖扣斷開的同心鎖,丟進肩上挎著的褡褳。
鼓囊囊一團。
看來不能“永結同心”的,還不少。
商榷認出對方是萬年寺的住持,心想這可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
趕緊領著傅思上前,合掌見禮:“又見面了師父,這次還是希望您能收留住宿一晚——我們兩個人。”
住持師父目光端詳兩人一陣,沒有答話,商榷有些沒底,畢竟傅思身穿奇裝異服,兩人手牽著手剛才傅思還親了他一口,或許住持都看在眼裡。
紅婆婆能包容他們,清淨佛門可就不一定了。
住持師父沒說話,徑自繼續走自己的路,一路走一路摘下壞掉的銅鎖。
大概是褡褳太重,從住持肩頭滑落,傅思眼疾手快,及時接住。
褡褳沉重,墜手。傅思有傷在身,商榷怕他扯到傷口,急忙去接。
兩人四手把褡褳還回去,住持垂下眼看了看,“拿好。等會跟我回去。”
意思很明確,要想有歸宿,就得替師父拿著。
傅思急忙把褡褳掛在肩上。
住持不緊不慢地重複摘鎖、放鎖的動作,百來米長的青石路,走了半個多小時。傅思肩頭的褡褳越來越沉,住持問了幾次“擔得起麽”,他都說沒事。
但商榷看著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抱在懷中的刺繡也暈開暗色,拉住他不讓再走,又去接他肩上的褡褳。傅思哪舍得讓他受這份累,商榷低聲:“別逞強,有我在呢。”
即使商榷手無縛雞之力,也要分擔,因為他和傅思在一起,是“我們”。
商榷強硬地從傅思肩頭接過褡褳,當即覺得泰山壓頂一樣行動艱難,但還是堅持跟在住持身後。
走到紅繩盡頭,住持摘下最後一塊松開的同心鎖,但這一塊比之前的都新,也沒有鏽蝕的痕跡——或許,在掛上紅繩時,許願的人壓根沒有上鎖——無望之望,何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