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鳴無力地靠在床頭,抿唇不言。
明睞也軟下了聲音:“阿鳴, 照顧好寶寶們, 好嗎?”
陸徵鳴頓了頓, 沒有說什麽, 只是傾身上前,輕輕摟住他, 低聲呢喃:“阿睞,我不能失去你。”
明睞垂眸,不知在想什麽。
他沒有推開他, 隻輕輕應了一聲。
明睞一直感覺,自己好像缺了什麽東西,修為越高, 這種感覺就越深。
冥界有什麽東西吸引他過去,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
他懷疑那裡可能有他“丟失”的東西, 他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
本來還想拖一拖, 等崽崽們大一些了再去,可如今看來, 卻是怎麽也拖不得了。
窗外一陣風吹過,來去無蹤。
—
冥界土地貧瘠, 生不出任何嬌弱的花草, 可在冥河之南, 卻始終有一顆桃樹, 終年盛放著桃花。
嬌嫩的花瓣掛在枝頭, 為這陰暗的地方添上了幾分色彩。
雲錦輕輕拉著一根枝丫,垂頭嗅著桃花的清香, 忽然道:“桃花本不屬於這裡,但你看,只要用對了方法,它不是也可以好好的在這裡待幾千年?”
雲仙兒在一旁的石桌上煮茶,聞言便恭順道:“鬼主想要的東西,自然沒有得不到的。”
雲錦大笑幾聲,然後心情極好地道:“你去迎接我的客人,不要怠慢了。”
雲仙兒起身退下:“是。”
明睞提著一把劍,隻身前來。
劍是普通的劍,只有劍柄上印著一條黑色龍紋,人卻不是普通的人,那雪白的鞋子,踏上這片土地,都仿佛是它的榮幸。
明睞一襲白衣,身姿卓越,將這滿地暗色都襯的亮堂了起來。
當真如神明一般。
他看到雲仙兒,倒是驚訝了一瞬,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他早知道雲仙兒不是好人,只是沒想到,她會是冥界的人。
從一開始,鬼主就派人潛入帝宮,就是不知,那時候,她的目標是不是他了。
雲仙兒微微垂頭,儀態很好地伸手,將明睞引進去:“鬼主有請。”
明睞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
雲錦坐在桃花樹下,看著慢慢朝他走來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朝他舉起杯,比上次招待陸徵鳴要真誠得多:“阿睞,我記得你最愛喝常明山下的茶,我特意為你準備了,要不要嘗嘗?”
“我不喜歡喝茶。”明睞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腳步,道,“雲川師兄和明昭呢,我來了,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諾。”
“這個不急,他們都好好的,毫發無傷。”雲錦張開手臂,然後示意明睞過來,“老友相見,我有許多話想與你說。”
明睞感覺劍柄震了震,他不動聲色地握緊劍,身體沒有動,滿身戒備:“我不認識你。”
“哦,差點忘了,你失去了記憶。”雲錦站起來,走向他,整個人氣質溫潤,友好又良善,“阿睞,我是你多年的友人,此次用這種手段讓你前來,也實在是迫不得已。”
他露出苦惱的表情:“那條黑龍一直纏著你,我實在無處下手,我沒想到,他倒是很有毅力,纏了你幾千年了,還是陰魂不散。”
明睞微微蹙眉,雲錦繼續道:“怎麽樣,很討厭吧?你從前就最討厭他了,他不僅死纏爛打,還會將你關起來,強勢霸道,我知道,你早已厭煩他了。”
劍柄又躁動地顫了顫,明睞捏緊了它,忽然疑惑道:“你說你是我的友人,可我今年才十八歲,你卻已經在冥河被關押了幾千年了。”
雲錦引他坐下:“你當然不止十八歲,阿睞,你只是忘了從前的事情,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明睞頓了頓,似乎被說動,隨他坐在了桃樹下。
雲錦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語氣頗為感慨:“一別數千年,你還同從前一樣,阿睞,記得這棵桃樹嗎?這是你親手所植,若非是你,冥界這樣的地方,斷斷長不了這般嬌嫩的花。”
明睞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伸手,微微觸碰樹乾,那桃樹就跟認出了他來似的,微微搖晃起來。
明睞一驚,忽然縮回手。
這棵桃樹上殘留的靈力,的確是他的。
雲錦也不說話,隻含笑望著他,似乎在等他自己消化這個消息。
明睞似乎信他,但又不是完全信他,神色倒是放松了些,問:“ 我從前是何身份,為何會認識你和帝君?”
“你是天地滋養生出的仙草,我們初識時,陸徵鳴還不是帝君,我也不是鬼主,我們三人志同道合,便成了朋友。”他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但我與陸徵鳴同時愛上了你,你卻不喜歡他,而是對我有意,所以。”
他歎口氣,似乎不願多說,隻道:“他什麽性子,你應該也有了解,如今他趁我沉睡,你忘了很多事情,用這樣的手段欺騙你,逼你生下孩子,我真的,很難過。”
明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說,我對你有意?”
雲錦點點頭,溫柔地望著他,感慨道:“我們心悅彼此,卻因種種波折,錯過了這許多年,阿睞,我會陪著你,一點一點想起來的,你想現在不信我也沒關系,等你想起從前的事,自然就信了。”
他說的篤定,明睞似乎也不得不信。
明睞抿唇半晌,才開口,歉然道:“原來如此,我許多事都記不得了,實在不好意思,不過如今既然我來了,你是不是要放了雲川師兄和明昭?他們於我有恩,實在不應因為我受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