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止步,裴青頓時面露欣喜之色,“阿月,我、”
席常月回首,眉微微擰著,他以為自己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但是裴青這個樣子,儼然是不明白的。
“裴青。”頓了頓,席常月開口了,裴青話音戛然而止,靜靜等待他的下一句話,卻聽席常月繼續道:“以後,就當從未認識過我吧。”
他的語氣平緩,不疾不徐,說話時眸子與裴青的雙目對上,眼神無波無瀾,說不出的平靜淡然。
然而落在裴青耳中,卻令他猶如晴天霹靂,耳邊轟然炸開一陣嗡鳴,裴青隻覺有種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的錯覺,冰冷的感覺再一次襲遍全身,流入四肢百骸,將他整個人都釘在原地。
半晌,裴青腦海一片混亂地訥訥開口,扯了扯唇角,牽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喉頭滾動,“阿月?”
席常月沒有再出聲回應,他知道,裴青明白了。
而如席常月的預料一般。
裴青確實明白了,在這相顧無言中,他清楚地意識到了席常月要和他劃開界限。
阿月要和他當陌生人。
當從未認識過的陌生人……
裴青俊逸的五官維持不住端正的表情,逐漸垮塌下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臉上因急切而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席常月,收斂起情緒後強裝鎮定地開口,“我不同意,”
“阿月,我不同意。”
裴青的態度堅定,依舊重複著那四個字,“我不同意。”
·
在裴青看來,他和席常月從小一塊長大,沒有什麽比兩人之間的情誼更重要。
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和席常月斷開。
似是看出了他的決心,上輩子的記憶碎片猛然滑過腦海,看著眼前的裴青以及記憶中最終背叛他的裴青……
席常月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抹嘲諷,轉瞬又恢復成了方才的平靜。
現在再抓著這一點不放終究是沒有什麽意義了。
席常月掀起眼簾,迎上裴青滿臉不讚同的視線,唇瓣微啟,吐出來的冰冷話語叫後者的身形變得愈發僵硬,只聽他一字一句緩慢開口。
“無需你的同意,”心中還記掛著金蓮藕的事,席常月無暇再同他多說,語氣不冷不熱扔下一句便走,“我只是在通知你。”
裴青隻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在這一刻凍結成冰,席常月的這句話似是死神的判決,眼前宛若陷入黑暗,魔障籠罩住了他,讓他的識海止不住發生暴動,充斥著不解和後怕。
他不解席常月為什麽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單單是因為自己不夠了解對方嗎……
潛意識裡的後怕更加讓裴青變得迷茫,然在這刹那之間,零碎的記憶片段倏地湧入腦海,讓他本就混亂的識海更加不堪重負。
裴青沒能再度跟上席常月,他留在原地,腦海似鋼針扎入一般難受,裴青咬牙悶哼,抬手捂住了腦袋。
正當他竭力想要阻隔那些雜亂零碎的記憶侵入時,裴青驀然從那些記憶力尋到了席常月的身影,“阿月……”
遊廊盡頭兩端的風刮過耳畔,裴青立在原地,選擇接受了那些殘破不堪的記憶。
冷冰冰的話語在同一時刻猛地灌注進他腦海。
“勾結魔族,其罪當誅。”
裴青痛苦地閉上眼,正在接收這段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的識海驟然凝固,整個人如同石化的雕像立在那裡。
是誰……
勾結魔族。
又是誰……
其罪當誅。
***
此時的席常月對裴青的反應一無所知,得知他沒再跟來,席常月神色如常,決定按照計劃進行。
他先是順著進入四層的入口而去,猜測著那裡會不會有侍者守候。
待真的看到一個靜候在那的身影時,席常月眼神一亮,料定金蓮藕的拍賣並不會那麽快結束,於是席常月上前詢問,“請問,主事者在哪?”
席常月想要知道這次出手金蓮藕的是誰,而拍賣行的主事者必然知曉。
侍者同他恭敬一禮,“客人請稍等。”
待侍者離開,席常月站在原地等候。
不多時,侍者便跟在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身後走了過來,想來是此次拍賣會的主事者。
“客人可是有什麽要求?”男子朝席常月點頭,態度大方和善,笑著看向他。
席常月回以一禮,禮貌微笑道:“實不相瞞,我是想向您打聽一些事,是關於這次拍賣會壓軸的商品。”
說到此處,席常月看出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不對,果不其然便聽到後者回道:“抱歉,萬金商行從不泄露客人的隱私,恕我不能告知客人。”
入萬金商行者,無論是誰都是商行的客人。
萬金商行一視同仁。
這也是為何會有魔修前來參加此次拍賣的原因。
然席常月既然是有備而來,又怎會不知這一點,他微彎起唇笑了笑,“不是隱私,我只是想知道對方想要什麽東西,或許我這裡有他想要的。”
事實上,席常月說的是師尊那裡或許有,眼下只不過是應對主事者時的托詞。
他沒有提出想要見金蓮藕背後的主人,只是提出有關商品的一些消息,屆時回去也好對症下藥,用對方看得上的東西以做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