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宋玉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作態才好,那些欣喜如狂的、難以置信的、迫不及待的情緒瞬間灌滿了他整個人。
他的徑雲終於回來了。
當天下午,宋玉就同著李夫人還有肖菱去了肖潛墓前,將這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告慰給了黃土之下的人。
那些曾經日日夜夜籠罩在他們心頭的烏雲終於在這一天化為霧散,撥雲見日。
…………
度王府中。
“阿謠。”褚明一指勾住榻上人的下巴,滿目怒色,“你背叛了我。”
關謠動了動手,兩腕上的鐵鏈立馬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是。”
“我想知道,是皇叔派你來的,還是你自己想接近我的?”褚明的食指滑落到關謠喉澦銑結上,畫了個圈。
關謠冷笑一聲,“這不重要了吧。”
“若是我今日沒有在皇叔的王府上扣到你,你打算就這樣埋伏在我身邊多久?”褚明張開了手掌,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不知道。”
褚明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你忘了你是在替我賣命嗎?”
“沒,沒忘……”關謠的呼吸變得困難。
“你明知道我和皇叔不對付,你卻早已隸名在他府中做門臣,你當真是膽子大了!”
關謠因為呼吸不暢,臉色漲紅起來,“既然如此,或生……或死,悉,聽尊便。”
“或生或死?”褚司陰暗的發笑起來,“你忘了你這條命,是我給你的嗎!”
第57章 錦衣少年
當關謠還是九來歲的孩童時,也曾是賦京中人,高門子弟。
他那在朝中為官的父上遭賊人暗算,一身正氣卻得了個欺君之罪,最後鋃鐺入獄,整個關家落得滿門抄斬。
關謠永遠記得那天是大暑,府上的老奴讓他趴在房頂不要出聲,不要被兵官發現了。
他就頂著烈日,一動不動趴在自家後府的屋頂上,那瓦片被太陽灼燒得讓他十指隨時要熟了一般。
可他以為只要堅持到抄家的官兵都走了,他就安全了。
然而還有一群蠍子心腸的老頭竟趁著天黑又帶著人摸進府裡,妄想還得搜的到什麽。
年僅九歲的關謠紋絲不動的趴在屋頂了一日,不得吃喝又頂著烈暑,他早已撐不住,最後竟從屋頂滾了下去。
當他奄奄一息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四五個戴著烏紗帽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錦衣少年。
關謠當時就閉上了眼睛,他想著,早知道一樣會死,還不如白天的時候就跟著母親一起被拉去砍頭算了。
最後,他被裝進了一個麻布袋子裡,似乎是被運上了馬車,一陣顛簸後,他又被從袋子裡拋出來。
他側躺在地上,渾身發疼,生不如死。
“你叫關謠?”
關謠睜眼一看,是那個錦衣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關謠連著張嘴都覺得吃力。
“我不殺你。”錦衣少年雙手背在腰後,好似自己是個大人一般,“應該也不會有人來追你了。”
關謠曲了曲腿,像一隻落水的白鷺撲騰不起來。
“好生活著吧。”
那錦衣少年說完這句話,隻留下一個背影給他。
關謠就這麽活了下來。
再後來,關謠遇到了肖潛,變成了有歸宿的白鳥,也有了可以依賴的人,肖潛是他的義兄,也是成就了今天關謠的人。
然而,在肖潛慘死後不久,無拘無束的白鳥又一次撲騰不起來了。
關謠為了查清楚殺害肖潛的真相,誤入了度王府。
十幾年過去了,關謠沒想到還會再見到那個錦衣少年。
兩人的相貌早已經大不如前,但那錦衣少年還是認出了他,原來那個錦衣少年就是當朝的度王褚明。
褚明把關謠關在他的地宮裡,用著最重的鐵鏈鎖著他的雙腿,一遍一遍的質問他為何膽敢闖王府。
關謠咬緊了牙關誓死不答,褚明怒火之下用起藤鞭就下手,直到關謠的衣服被抽爛了,血肉模糊了整個背。
關謠實在覺得褚明會殺了他,在奄奄一息之際才說:“我中了奇毒,聽聞度王府上有,有解毒的東西,特來……竊藥。”
褚明將信將疑,找來了大夫診斷,果不其然,關謠身上竟真有一脈奇毒,還是難解難根治的流毒。
不過他度王府上並沒有能解此毒的解藥。
像是當年的善心大發一樣,褚明把已經昏厥過去的關謠從地宮帶了出來,讓大夫給他處理好了身上的鞭傷,又讓人去找解毒的藥物。
關謠在昏睡了兩日過後,終於醒來,映入眼簾的人還是褚明。
“醒了?”褚明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總之好像很常態。
“嗯。”關謠淺淺的回應了一聲,“你……”
褚明坐到了榻邊,饒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關謠,又替對方撩開了鬢角的亂發,“你身上確實有毒。”
關謠一時震驚,搞不明白褚明這是什麽意思。
“我府上沒有解毒的藥,你尋錯地方了。”褚明捏著對方的下巴,用大拇指腹碰了碰關謠的嘴唇。
關謠氣力尚淺,微微偏開了頭。
“不過,你雖然尋錯了地方。”褚明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但你尋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