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席弈說了不能離開,他早在剛才脫身的時候的就走了。
先前當眾亮相讓他暴露在賓客的目光下,現在走到哪裡都會被注意。不過好在只要躲著些熱鬧的區域, 勉強也能讓其他蟲族忽略自己。
但這一定不包括他身邊的希維爾。
地球有句老話說的好, 紅顏禍水,可席淵覺得藍顏禍水也不遑多讓。
希維爾的那過於出色的容貌,和那在昏暗處都無法完全掩蓋的銀發, 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更別說還要加上自己, 不是席淵在自誇,主要是‘雄蟲’兩個字, 就足以吸引不理智的雌蟲飛蛾撲火了。
在他和希維爾兩者疊加後, 對那些年輕雌蟲/雄蟲們來說簡直是超級加倍的誘惑。倘若能換一種說法, 席淵一定不會用這種‘好似自己被垂涎三尺’的形容詞。
他一邊想著一邊雙手插在口袋裡走在前面, 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明顯情緒。
在他的身後,是不多不少恰好落後他兩步的希維爾, 對方非常徹底的貫徹了自己說的話——這一整場宴會都跟在他身邊。
……就好像自己身後跟了個小尾巴。
席淵心如止水, 隻想著等宴會結束後就能夠擺脫希維爾, 倒也不算難以忍受。
大腦放空, 思緒開始朝著未知的遠方發散開。
上輩子養成的習慣, 讓席淵在無論面對什麽事都能夠安之若素。當初在地外星空面對敵對文明星艦的時候是這樣,發現自己重生到這個對他而言制度荒謬的文明亦然。
現在不過是一場未預料到的聯姻而已, 還不至於讓自己方寸大亂。
盡管席淵不喜歡這個文明的制度,但他相信存在即合理。
只是受上輩子的影響太深,對這個世界自己是注定沒辦法接受的。尤其是想到重生以來遇到的各種突發情況, 席淵有種窒息感。
——這是他將自己和前身劃分開後, 所感受到的。
席淵不覺得自己用了前身的身份, 就該承擔前身的責任。
相反的, 死亡帶走一切,余下的永遠都是活著才需要面對的麻煩。
重生以來所做的所有,自始至終都是為了自己,席淵很清楚想要‘融入’一個陌生文明,最好的方式就是遵循前身所遺留下來的軌跡。
但如果完全和前身一樣,那他到底是自己還是‘席淵’。
席淵能為保護地球獻出生命,卻不可能對蟲族文明也如此,就像他本可以不救席簡。
可那樣,還是他自己麽?在不傷及自己本身的情況下,席淵還不至於見死不救。
於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救了席簡。
畢竟任何時候生命都是寶貴的,這是他在軍隊裡學會,並烙印在心底的原則。自己救不了所有因蟲族制度產生的弱勢者,卻可以選擇是否救下席簡。
沒有要替前身補償誰的意思,即使救了席簡,但他給與的其實微不足道。只不過在蟲族這種環境裡,顯得他給的十分的多罷了。
然而,這本該是一個智慧生命本就該擁有的。
席淵甚至懶得多給席簡一份注意力,救了對方並不代表他要將席簡的事攬上身。可這些到了席簡和其他蟲族眼中,反而成了給與的庇護和自由。
真是好笑,因為蟲族家庭內雌蟲得到的稀少,所以就成了雄蟲珍貴的施舍?
他偽裝成前身是不得已的選擇,所有的反應都是偽裝後的‘應有’的反應,目前還沒有蟲族發現他偽裝下的真實,是什麽樣子。
偽裝是表象,從來都不是屬於席淵的真實。
在偽裝之下席淵有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的態度,好比在看不慣拍賣會又不想自己動手的情況下,他不介意救下那隻笨蛋雌蟲,以此去給拍賣會找些麻煩。
但相反的,他也能夠對拍賣品背後的不幸視若無睹。
對於蟲族文明,席淵在知道還有機會回地球後,就本能的拒絕去思考‘融入蟲族文明’的可能性。
因此在不影響‘偽裝’計劃、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他其實不介意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隨手幫一下身邊遇上困難的蟲族,於他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正於這個文明而言,自己是過客。
席淵上輩子是地球太空防禦艦隊的指揮官,指揮官心思縝密,走一算後五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所有的信息都會他在腦中整合,然後制定更合適的應對方案。
即便他缺少前身的記憶,但這並不影響他偽裝。先前幾次遇到問題,最後不也都圓滿解決了。
可誰想他明明已經針對‘成年後娶雌蟲’這點找到了解決辦法,打算無論如何都拖上兩年時,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夫給了他當頭一棒。
希維爾·斯圖亞特……家族聯姻、長輩點頭,這種情況下想拖兩年根本不可能。席淵想到這裡,偏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不遠的希維爾,卻猝不及防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希維爾在看自己。
發覺到這點的席淵,若無其事的轉頭目視前方,難怪從剛才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他起先還以為是其他雌蟲,沒想到是希維爾。
只是希維爾為什麽看著自己?他不覺得自己的魅力大到能吸引對方注意。
席淵分得出來希維爾看自己的目光和其他雌蟲不同,那裡面沒有任何的癡迷、追求,而是一種打量……打量自己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