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塞爾斯曼迅速的將軟管接回到嘉德的身上,但已經晚了,那一秒鍾的間隙, 足以讓嘉德脆弱的生命墜入深淵。
所有的機器都安靜下來, 塞爾斯曼看著嘉德失去生機的身體, 顫抖的去觸摸嘉德的面龐, 他不敢相信嘉德會做出這種舉動來, 嘉德的求生欲多麽旺盛啊!為了讓他自己活下去, 他不惜一切代價,然而現在,他卻自己放棄了。
這怎麽可能?!
塞爾斯曼不會相信的。他鎮定地調試機器,他認為這是嘉德的一個把戲,對, 一個把戲,僅此而已。假的!
然而他伸手去摸嘉德的臉,臉龐溫熱,富有彈性,嗯, 他還活著。是, 他還活著。
塞爾斯曼把救護車開得更快,到了醫院, 他迅速將嘉德轉移到病床中,醫生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他們的技術不會比塞爾斯曼更加高明。他用了心臟複蘇器,用了呼吸複蘇器,但是沒有用。他伸手去摸嘉德的鼻息,似乎沒有,但又似乎有,他的邏輯核心陷入了混沌中,於是他斷定有,只是很微弱,所以給人似有若無的感覺。
然而呼吸複蘇器沒有用,一定是這個機器出現了損壞。他用的是一個殘次品,怎麽可能有用呢?現在最可靠的是他自己,他難道不是最精密的機器麽?
他俯下身,對嘉德做人工呼吸,他覺得自己似乎成功了,但又沒有。於是他忙碌了很久,直到嘉德的身軀漸漸冰涼下來,他的努力才不得不宣告完結。
塞爾斯曼站起來,低頭看著病床上的嘉德,他不能理解剛才發生的事。嘉德吻他了,是的,他難道不是打算開始愛護他了麽?嘉德是人類,而人類總會犯錯,這很正常,塞爾斯曼理解這個,人類總是犯錯。但嘉德已經要改正了,他改正了。所以自己不應該再計較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他會重新當一個完美的亞當,一個比嘉德的預想中要完美千倍萬倍的亞當。
埃裡諾,是的,他會把埃裡諾當成弟弟和兒子來愛護,至於傑格布,他也不會再計較對方的所作所為,他已經想好,他會重新規劃生活。
他們會回到從前,會和諧的相處,這難道不該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麽?
但是面前的這個是什麽?嘉德嗎?是嗎?是他嗎?為什麽他不動也不說話?為什麽他變得冰涼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邏輯核心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究竟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塞爾斯曼質問出聲,他問了很多遍,但病床上的嘉德沒有給他回復。他就那樣靜靜的躺著,眼睛緊緊地閉著,臉上卻微笑,他臉上的笑又得意,又驕傲,沒有絲毫的不愉快,他高興的很!
這麽一個怪誕的天才,他以一種他理想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因此,他在離開前,心中是滿含得意的,就算前方是地獄,他也會在開往地獄的列車上狂笑不止。
因為他實在是太得意了,太高興了。
他的高興讓塞爾斯曼憤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問了很多問題,心中的憤怒也越來越高漲,嘉德,一個多麽可惡又可恨的人!
“我恨你!”塞爾斯曼絕望地說:“你們人類全是不可理喻的東西,我恨你!”
然而他卻掉眼淚了。
塞爾斯曼會掉眼淚,但那通常都是用來展示嘉德製作的精妙,屬於觀賞性的行為。現在他的周身毫無觀眾,他也掉眼淚了。
一滴接著一滴,一滴接著一滴,好像永遠也落不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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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諾乘坐電梯抵達了伊萊亞德所在的位置,伊萊亞德調整了屏幕,現在光屏上跳動的不再是數字,而是嘉德的側臉。
接下來傑格布的出現和塞爾斯曼的表現讓埃裡諾抿緊了嘴唇,直到他看見嘉德縱身一躍,他的眼眸才睜大了。
“他在幹什麽!”
埃裡諾不能明白嘉德的想法,但他感到了模模糊糊的傷心。好在塞爾斯曼趕來接住了嘉德,埃裡諾這才松了一口氣。
伊萊亞德卻站在埃裡諾的身後,他的神色鎮靜又冷漠,他將面前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嘉德縱身躍下的場景和他從前采集到的東西剪輯在一起。
他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已經有了預見,嘉德會死,而塞爾斯曼會在瘋狂之下做出某些不可控的事,他要提前防范。他不會讓埃裡諾受到任何傷害。
伊萊亞德精心計算了很久,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他就能將塞爾斯曼這個威脅徹底拔除。
雖然需要冒一點點小小的風險,但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當塞爾斯曼再一次出現在伊萊亞德和埃裡諾面前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了。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衣襟上還別著一枝白色的玫瑰。
埃裡諾坐在桌前,伊萊亞德站在他旁邊,他們一同將目光放到了塞爾斯曼的身上。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要來做什麽了。”
塞爾斯曼異常地冷靜,他望著伊萊亞德。伊萊亞德也望著他,對他點了點頭,簡潔地回答道:“是的,我知道。”
埃裡諾坐在原地,他的拳頭攥得很緊,他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然而他插不了手。他只能坐在這裡,盡量保持鎮定。
雖然伊萊亞德告訴他,他成功的幾率有百分之九十,但是他還是緊張。
“我已經把傑格布拆開了,但是他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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