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斟酌著說:“無論如何你都得想想肚子裡那個小的,日子用得過下去不是?”
這話的意思,基本就是在說出事兒的人確為他家傻子,夏黎陽眼前發黑,他身體晃了晃,努力穩住,沉聲道:“那就明日……看看再說罷……”
不見到實物,不再等幾天,他是萬萬不會信傻子出事了的。
第18章 話不可亂說
把時間往回轉,回到趙傻子滿身是血栽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歹人揚起長刀,眼看手起刀落之後傻子就要命喪黃泉。
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叮”地一聲脆響,有石子擊到刀口,硬生生震得歹人虎口發麻,暫失砍下去的力氣,他余光一瞅,不遠處來了一隊人馬。
此人心知再不動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長刀向傻子脖頸處猛揮,另一個歹人也往傻子腹部砍去。
好在新來的那隊人中有一白衣公子輕功頗好,幾乎是急躍了過來,輕劍重挑劃出幾點寒芒,轉瞬間歹人僅剩下一個,還被挑沒了武器。
“林兄且慢!”行的慢的那隊人終於走近了,其中似是首領的那位攔住白衣公子:“留個活口,讓我審審這是誰派來的。”
不等他話音落下,僅剩的歹人已面色發黑倒了下去,那姓林的白衣公子蹲下查看,蹙眉道:“咬破藥囊服毒自盡了。”
說罷他又歎息:“也不知趙將軍究竟得罪了誰,明德,你可知他有什麽仇家?”
若是夏黎陽在這裡,他在擔憂傻子之余估計會嘖嘖稱奇——他只是隨口給傻子用了原主爹爹的名字,誰承想傻子竟真是姓趙!
然而夏黎陽並不知這兒發生了何事,被林姓公子喊作明德的那人道:“這個可不能亂說。”
林公子是江湖人,說話時較為隨性,明德卻身處朝堂,禍從口出的事見多了,行事也頗為小心翼翼,幸而林公子未曾多問,這話題也便輕飄飄略過了。
說話間,已有隨行大夫給傻子包扎傷口,又有人盡量放輕動作把他抬上了馬車,明德招來一人道:“你去查查將軍這兩年都怎麽過的,發生了何事。”
“我上次遇到他時,他身邊似乎跟了個年輕的哥兒,明德可以查探一番。”他話音剛落,林公子就說了這麽段話,說完又衝他拱手道:“既然已經尋到將軍,林某便不再叨擾了,山高水闊,後會有期。”
明德是在路上遇到了這熱心腸的俠士,他說自己似乎在這鎮上遇到過像趙將軍的人,只是那人是個傻子,因而不確定是不是,如今碰見明德,索性帶他來認認人。
明德有心留下這武功不錯的俠士,可林公子並未給他機會,寒暄幾句就運起輕功離去,不多時便沒了蹤影。
此時方才被明德喊來吩咐去查趙傻子的屬下還未離開,詢問道:“主子,還去查探否?”
明德蹙眉思索了片刻,沉聲道:“被跟鄉村野民纏上不是什麽好事,回去若有人問起,就說將軍被好心人收留了兩年,莫提他娶了哥兒的事。”
他嘴上說的正直無私是為趙將軍好,心裡卻在想:我那傻弟弟為他跳了次河都沒能嫁給將軍,若是讓人知道一個鄉下哥兒做了將軍的夫郎,我弟非得羞憤到再跳一次河不可。
說完他又猶豫了一瞬,對屬下說:“不過,那哥兒失了夫君也怪可憐的,這樣罷,你找人送些錢財過去,就說是路上有人遇了狼群,趙將軍仗義出手卻被連累了,告訴他那是撫恤金——記得要偷偷送,莫讓太多人知曉,。”
此去一別,趙傻子整整昏迷了三個月,到家後又昏昏沉沉喝了兩月湯藥、挨了五月針灸,近一年後,大擎的趙將軍才算病情大好,然而偏偏少了一段在外流浪時的記憶。
他曾特意詢問過明德,明德說尋到他時他是在一家老夫婦家中,離開前那對老夫婦已被安頓好。他的老母親李氏則直抹淚,說他大約在外頭受了不少苦,上天垂憐他,才讓他忘卻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於是不再問下去,幾年後方知自己做了怎樣的錯事。
第19章 叔爺,選我!
大擎的皇城在偏南方向,比北方要早臨春,也比北方晚入秋,此時正是仲秋時節,天氣暖而不涼,正是出門遊玩的好時候,莫說是富家公子,連那些世家哥兒也會秋遊一番,皇城外頭也熱鬧的很。
夏黎陽就是在這樣一個時節來到了皇城,五年前他去認領了那菜刀,卻始終不肯信傻子出事,還特意去看了看血跡,哪像是什麽狼群做的,分明就是突然大出血,噴射了一地鮮血。
那麽,定是有人尋仇。夏黎陽本覺得或許傻子被尋仇的人殺害了,難受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可是第二天,卻有人悄悄送錢過來,說是撫恤金。
若夏黎陽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鄉下哥兒,或許也就捧著錢財信了夫君已死,然而他不是,所以就多留了個心眼,想方設法打探消息,三年前才終於撬出句話:是有位大人讓送來的。
至此,他才稍微放下心來,明白傻子大概沒事,估計是被親人給尋了回去,那會兒睿茗跟睿霖都還不足兩歲,他就算想找人也有心無力,便先專心照顧好兩個孩子。
送錢的是位“大人”,傻子家鄉又像是在南邊兒,定是家境斐然,家裡關系估計也錯綜複雜,他被傷了腦子,不知在外會不會吃虧,夏黎陽每每想到這個都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