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棋於是去坐到先鳳君身旁,先鳳君握住他的手,親昵地問他近日過的可還開心,兩人說了許久貼心話,先鳳君才終於問他:“蜜糖兒,聽聞,你最近與那個姓夏的漢子常來往?”
“的確是如此……”董棋被長輩提到心上人,到底還是有幾分羞澀的,只是羞澀之余比尋常哥兒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傲氣,直言道:“我心悅黎陽。”
先鳳君被他這句話驚了一下,蹙眉道:“那人……罷了,你喜歡就好,你喜歡的,叔父都為你拿來。”先鳳君歎口氣,十分無可奈何的樣子。
“侄兒先謝過叔父了,不過……咳,侄兒想自己來。”董棋勾唇淺笑:“隻得他的人有何用?侄兒想要的,可不止是這個呢。”
先鳳君略微擔憂,董棋終於顯示出幾分小輩的乖巧來,晃晃他的胳膊撒嬌:“叔父,棋兒想要什麽自己就去拿了,這回叔父不要插手可好?”
先鳳君又是一聲歎息,揉揉侄兒的頭髮:“好吧,你放手去玩,出了什麽事都有叔父撐著呢,只是叔父不太放心,你還年輕,容易被壞小子騙到。”
“不會的,棋兒可沒那麽蠢。”董棋說:“要騙也是我騙他,他那人可心軟得很,又極為良善,待我也溫柔,會是個良夫。”
他這樣說,先鳳君反而更加擔憂,但並未表現出來,笑著說:“我倒好奇怎樣的一個漢子才得了我的小蜜糖兒芳心了,聽聞他生得十分俊美,棋兒這是看上了那張容顏?”
“叔父,在您眼裡棋兒就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他確實長的十分好看,才學卻更勝於容顏呢!不過……”董棋話鋒一轉:“說起來,他樣貌跟叔父您有幾分相似呢,我最初覺得他不錯,就是因為這個,哪知熟悉起來後便……”
“便瞧上人家了?”先鳳君拍拍董棋的手:“行了行了,你也別再替心上人說好話了,我不動他便是,但我必定要會會他,幫你瞧瞧他的品性。”
董棋松了口氣,明白叔父這邊算是過關了,這才默默岔開話題,語氣也自然了許多:“怎麽今日不見表哥,他去哪兒了?”
“他呀?”先鳳君分外頭痛:“又跑出宮去了,你說說他,馳燁他這麽大個人了,又是皇帝,居然還如此貪玩,若是……唉。”
董棋以為先鳳君是擔憂帝王的安慰,趕緊去勸慰,先鳳君的心情卻怎麽也好不起來,他方才想說的其實是:若是我的大兒在這裡就好了,他定然會比老二乖巧些。
董棋很快就明白了先鳳君是在歎什麽氣,世人都知道,先鳳君當年第一胎就是個漢子,可惜未活過兩個月就被害死了,後來才又生了現在皇上。
先鳳君思念大兒的時候,除了皇上無人能勸慰他,董棋也明白這一點,默默退下了,神色有些黯然,為自己的叔父傷心。
這個時候,擎國的皇上卻偷跑出宮外看熱鬧去了。
司燁是皇帝,勤勉而睿智,可他畢竟才二十三歲,年輕人好奇心重,老早就聽說趙家的那位跟個漂亮的漢子攪和在一起了,他還收到過幾本彈劾趙家的奏折,一直都想見見那是個什麽人物。
今日,總算是有了空閑時間,溜出來去瞧人,聽說那人買院子去了,就又追了過去,不等他站定,就見了熟人——不是他一開始想過的趙驍毅,而是另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人。
司燁心中不爽,將目光轉向疑似他想看到的那個青衣漢子身上,細細打量,因為青衣的漢子是背對著他,所以他暫時只知道那人氣質頗好,身材則略單薄了些,作為一個漢子此人腰實在太細。
像是跟賣家起了爭執,青衣人轉身就要離開,從司燁身旁擦肩而過,司燁因此看清了這人的臉,確實美的不可方物,但並不顯得柔弱,所以就如同一株生滿了花骨朵的白玉蘭,挺拔而漂亮。
但司燁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夏黎陽身上了,他的目光落到除賣家和夏黎陽之外的第三人、也就是他心裡想著的那個熟人身上,突然燦爛地笑了:“呦,兄長,許久不見了,可有思念弟弟我?”
對方淺淺一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兩個人都笑著,但笑容卻未達眼底,襯著蕭瑟的秋景,還真有幾分肅殺之氣,然而表面上他們卻親親密密地一同回皇宮去了。
夏黎陽走出很遠才回頭看了一眼,不爽地瞥了眼剛才跟他搶院子卻又說買下送給他的神經病,心想一定要離這人遠點,那家夥看人的目光蛇一般的陰冷,真叫人不寒而栗。
他本以為那個神經病會追過來,回頭看才發現並沒有,因為神經病好像遇到了朋友,跟朋友聊天去了,趁著沒人注意他,夏黎陽趕緊跑回了客棧。
在外頭買院子受了氣,回到客棧已經是傍晚,他蹙著眉回到暫住的房間,就發現在屋裡的不止阿茶阿雨,還有趙驍毅,而且氣氛非常不對勁……
阿茶怒衝衝地擋在阿雨面前,一副要跟趙驍毅打架的樣子,阿雨則在抹眼淚,這孩子向來聰明乖巧,也不愛哭,現在肯定是受了什麽委屈。
夏黎陽臉色難看地大步跨進屋子裡,把阿雨抱起來幫他擦眼淚,又把阿茶攬在自己身後,冷笑道:“怎麽,將軍這般的人物,也會欺負小娃娃嗎?”
“不是,我……”趙驍毅簡直百口莫辯:“阿雨他哭是因為……因為……黎陽,這個不好解釋,你把孩子放下,咱們出去慢慢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