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青沉默地聽著席把這一番話說完,久久沒能回應。
直到手裡的茶水漸漸冷卻,他才將冷茶一口喝完,長長地歎了口氣,“你一直都很聰明,從小就是。”
席笑了笑,道,“乾爹過獎了,我再折騰,不也乖乖按照安排好的路線走麽。”
只有在那次逃婚的時候,跑去了偏遠的山區,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無意遇見了一名貌美得罕見的雄奴,才是他唯一出格的地方。
程水青有些欲言又止,他不知道這名一手養大的雌崽子,究竟猜到了什麽地步,但也不敢輕易全盤托出,隻好先試探道,“這也是為了你好,輕松富足地度過一生,不是很好嗎?”
席眼神涼涼地說道,“大概吧,您高興就好。”
程水青被噎了一下,有些訕訕地說道,“你是……怎麽猜到的?”
他明明平時都盡量避免讓席入宮了,按理說就算有點流言蜚語,那也不該傳入對方的耳裡。
更何況,這個秘密,壓根不可能有一絲被泄露的可能。
席看著這名伽帝的心腹大臣,道,“乾爹,您從小就賜給我的那兩名暗衛,是皇族專門培養出來的吧?”
程水青大方地點點頭,“是伽帝陛下賜予給我的,就是轉給你兩個而已。”
席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是說您還有其他的,叫出來讓我看看行嗎?”
程水青:“……”
他艱難地辯解道,“我當然有了,就是這段時間有些事情,都派出去了,改天再讓你見見。”
“哦,是麽。”席玩味地說道,“真的不是改天,再去找伽帝借借?”
程水青眉眼一抽,總算是確定,這個雌崽子真的接觸到了隱秘的身世。
他歎了口氣,道,“我以為你之前一直不追問雙親的信息,是因為想避開那些傷心的事情,沒想到竟然只是……不想聽我繼續撒謊而已吧。”
席把玩了下桌子上的小花瓶,對此不置可否。
在生活的一點一滴之中,他早已有所察覺。
像是從小被規劃好了雌生,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大都順風順水,偶爾小有挫折,被掌控得細致入微,力求保真。
所謂的自由自在,不過是新型囚籠罷了。
程水青看著面無表情的雌崽子,心裡有點不好受。
這種事情,不知道就還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一旦知道了,那就成了心魔,難以忘懷。
他無奈坦白道,“好吧,我同你直說,伽帝的確和你有親,你是他的……私生崽!”
席把花瓶放回原處,抬了抬眼皮,表示知道了。
程水青總覺得這個反應不太對勁,他忍不住站起身來,道,“你不感到激動嗎?!”
這之前只是猜測,現在可是他親口承認了。
伽帝可是皇族,哪怕是私生的崽子,只要是雌性,都可能擁有繼承權,並且可以一躍加入最上層的階級之中。
那是實打實的一步登天了。
席淡然地說道,“還好,我就是想不太明白,既然是伽帝生了我,為什麽要拿給你來養。”
“難道是我的雄父身份有問題,不方便入宮麽?”
程水青連忙說道,“是你的雄父他……呃,亡故了,所以看在你年幼又沒有依靠的份上,也不想你卷入那些權勢爭奪的漩渦,就賜給我養了。”
席一如既往地平靜回到,“是麽,原來如此。”
程水青心下松了口氣,總算是把這個事情搪塞過去了。
席又問道,“那如果,我想爭權奪位呢?”
程水青一口氣又提了上去。
這個雌崽子剛才在說什麽,他、他想爭……那帝位?!
“不可能的,你沒有雄父,也沒有其他血親作為靠山,想要打敗其他的皇族雌性,勝算幾乎為零。”
席微微一笑,道,“用不著那些,我就靠著伽帝的寵愛,不行嗎?”
“既然連弄死朱小殿下都由著我,說不定還能寬容更多呢……”
程水青苦口婆心,“帝王的寵愛是沒有保障的,他要是將來不喜歡你了,那可怎麽辦呢?”
席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堅持道,“可我還是想試試看,不如,您給我個機會,帶我入宮,我去問問,萬一不行,就打消這個念頭,從此再也不提。”
程水青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名私生崽,還是雄父早死的那種,怎麽不先想著如何保護自己,避免被其他皇族雌性發現?
反而這麽天真地,要去問伽帝到底愛不愛他呢!
這不是會提前惹怒帝王,得不償失嗎?
這個年輕的雌性腦子裡,究竟是怎麽想的……
程水青愁眉苦臉地,他敢帶席進宮,去面見伽帝,去詢問這種事情嗎?
不,他不敢!
是擔心席被伽帝遷怒,而自己也受到連累嗎?
不,也不是,而是因為伽帝……他還真有可能答應!!!
程水青覺得這個雌崽子,應該是沒全信他剛才的那一番解釋。
席見乾爹的頭髮都快要當場禿掉了,於是大手一揮,說道,“算了,我就是說說,對那個位置興趣不大。”
“這次過來,就是和您說一聲,朱璃的事情,是我看他不順眼,和什麽雄奴雄侍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