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一瞬即逝,黑暗便又朝他侵襲而來,濃烈的疲憊感拉著他徐徐下墜。
陷入昏迷之前,耳畔響起的是解恆空粗重的喘息,和沙啞含情的一聲“宋照隱……”
火爐中的火勢逐漸穩定,但室內依然高熱不止。
摻和了冰雪味的松木氣息縈繞不散,解恆空隻覺手腕一沉,宋照隱的突然寂靜讓他高昂的情緒瞬間跌落,乃至心緒一空。
確定宋照隱只是疲勞過度昏過去之後,解恆空一顆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裡,長舒一口氣兒躺在他身邊,看著他沉靜的緋色面容,是從來沒有過的安心與滿足。
“暈的可真是時候。”解恆空低聲喃喃,片刻後又問:
“更爽的留著下次,怎麽樣?”
回應他的是宋照隱平緩的呼吸。
解恆空心情很好地自作主張,“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
單方面達成共識之後,解恆空牽過宋照隱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嘴角噙著笑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宋照隱,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
宋:我就是這麽變成受的?
第64章 叫你什麽
解恆空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察覺到懷裡的人正難受地躁動掙扎,浮動著的信息素也在動蕩不安。
火光中宋照隱面容緊皺,額間沁出一層細汗,即便陷入了昏睡也沒擺脫易感期的痛苦折磨。
解恆空將他抱緊,下意識地釋放了帶著安撫性信息素。不知過了多久,室內彌漫的情欲褪去,空氣裡松木信息素仍然沒有完全平靜,卻也在冰雪信息素的安撫下逐漸緩和躁動的頻率。
直到解恆空疲憊地睡去,兩股信息素平靜相融,一室靜謐。
宋照隱的確是沒有擺脫易感期的痛苦折磨。
清醒時,易感期的焦躁與暴戾情緒在解恆空的挑逗與撩撥下被轉移壓製,讓他沒有陷入完全失控的狀態,堪堪留住了一線清明。
而在壓抑的情欲抒發之後,始終高度緊繃的精神力終於放松,讓他陷入昏睡。
可即便昏迷,意識也像是被丟進了卷起漩渦的深海裡,翻天覆地攪來攪去,無數破碎的畫面在眼前出現又消失。
濃厚的疲憊感讓宋照隱的意識被剝離,昏昏沉沉間像個旁觀者一樣審視著自己的數段記憶。
在最初被注射EVO藥劑產生易感期的時期——四幕全白的實驗室裡,他孤身一人,被冰冷的機械爪禁錮,疼痛如海嘯席卷全身,猶如籠中之鳥一樣任人宰割。
此後五年,無數次陷入易感期的折磨,讓他在憤恨和暴戾中失控,也在殺戮和疼痛中平靜。
他就像是狂浪之中苟延殘喘的一葉浮萍,無論如何掙扎都只是徒勞無功,卻又不甘沉淪。
直到他在痛苦難捱中嗅到了熟稔的冰雪氣息,鋒芒畢露,冷冽感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
穿著白色研究服的熟悉面孔出現,alpha有著一雙深邃多情的黑瞳,張揚不羈的笑容。雖然行事隨心所欲,時而莽撞,時而瘋狂,但的確給他帶來了離開的可能。
盡管這個“可能”是宋照隱自己頑強不屈奪來的一縷生機,機緣巧合,落到了解恆空的手上。
可即便如此,解恆空的出現,仍然讓深埋地下的宋照隱感到一絲慰藉。
記憶再次翻轉,熟悉的冰雪信息素讓他思緒暫時清明,沉入深海的意識被漆黑的明珠吸引,下沉感中,宋照隱恍惚間好像又想起了他從飛機上跳下時的情形。
下墜的失重感讓他本能地抱緊了解恆空。
頭頂是燦爛且明媚的陽光,耳畔是呼嘯的寒風以及解恆空混進風聲中的呼吸。他們相擁著穿過潔白且柔軟的雲朵,看到崇山峻嶺,滿目綠意。
這是與沉重且痛苦的地下,截然相反的鮮活世界,是他久違的,觸手可及的世間萬物。
一陣奇妙的寧靜感隨著呼吸中的冰雪信息素進入身體,腦海裡那些痛苦與沉重的記憶都隨之遠去。
宋照隱翻滾的思緒逐漸平和,在這奇妙的慰藉之中,終於是安穩睡去,一夜無夢。
當橘色陽光從西側穿過喬木林,丁達爾效應下的浮動光線落到火爐裡燃盡的灰燼之中,木床上熟睡的宋照隱才逐漸清醒,緩緩睜開眼睛。
床頭的麋鹿頭骨歪在一側,落在上面的陽光一半從眼眶的洞中穿過,一半在鹿角上反射,平添出幾分活氣,看起來像是鹿骨露了個無奈且嫌棄的表情。
看你們乾的什麽好事,我腦子都歪了!
宋照隱抬手擋住刺目的反光,從床榻上起身,余光裡一團灰影動了動,他迷離的瞳孔瞬間清明,視線移向打開的木門上。
屋外一片綠意,雜草叢生中有顏色鮮豔的野花,幾隻白色的蝴蝶飛舞其中。
宋照隱看的卻不是這春機,而是從門口延伸進來的黑色人影。
隨著人影靠近露出全貌,宋照隱眼中的警惕被怔楞替代,旋即他撇開視線,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尤其余光裡注意到自己赤露的上身布滿了曖昧的紅痕。
昏迷前的記憶洗漱回籠,宋照隱不著痕跡地閉了閉眼睛,斂去起伏,再睜眼就眸光又恢復了自然的冷感。
“把衣服穿上。”
“這是哪裡?”
解恆空走了進來,與他同時開口。
“不知道。”宋照隱沒看他,從木床上起身,視線掃過木床上的毯子,繼而停在火爐裡燒的只剩下巴掌大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