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既然這麽厲害,為什麽會被抓住,成為實驗體?”解恆空問。
關於M001的資料都是機密,甚至於他最初進入研究所的觀察視頻都是加密文件,林娜的權限也只能看一小部分,秦空更不能知道了。
林娜和他談論M001的殺手身份已經是越界,更多卻是不能說了,於是玩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他還沒有阿春先生厲害吧,所以被抓住。”
解恆空輕笑一聲,不予置評。
林娜又說:“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麽人都會殺,不會有任何例外。所以你就離他遠點,等你傷好了,我會申請調你去跟C組的觀察項目。”
解恆空只聽了前面一句,心思就開始飄走了。
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麽人都會殺,不會有任何例外。
這倒是真的。
“凡是阻礙,皆可盡除。”
解恆空腦子裡閃過這八個字。
當初在白鴿訓練基地,他最先學會的便是這個八個字。大抵這是什麽組織守則之類的,存在於教官口中,存在於訓練基地的牆上,也存在每一個白鴿殺手的心裡。
本就是為了訓練“武器”而存在的組織,灌輸的思想自然是服從與堅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解恆空能夠理解宋照隱的選擇,畢竟當時對於宋照隱來說,他和烏鴉都是阻礙,而他離得更近,且有前車之鑒,是個更加麻煩的阻礙。
誰會和一個要殺了自己的人守望相助呢?
如果是他處於這個位置,他也會這麽做。
但實際上,他沒有這麽做。
解恆空忽然不想再繼續思考這其中的緣由。
這會讓他有種失落的挫敗感,他並不喜歡。
林娜將解恆空領到了A區的觀察室,卻沒有見到雪莉,詢問之後才知道是那條暗河附近出現了可疑人群,雪莉前去處理。
於是詢問解恆空的人就變成了林娜。
林娜可要比雪莉好對付多了,加上林娜對秦空的信任,解恆空隨便胡謅了幾句,“記不清了”、“暈過去了”、“好像是吧”,林娜也就沒再為難他。
經過他們的初步研究對比,基本可以確定那位編號SB945的實驗體是死在M001手上。而其他更具體的細節只需要等到情景模擬室的還原系統修複成功,根據現場的打鬥痕跡還原模擬,發生了什麽便一目了然。
翌日,解恆空正拿著陳博士送來的通訊器,琢磨著該怎麽破壞信號屏蔽網的時候,宋照隱醒了。
陽光小築的擺飾又恢復成他熟悉的樣子,電子琴、數獨、院子裡的長椅、碧綠的草坪,還有那個有些髒的兔子玩偶。就好像那場混亂沒有發生,然而他身上的疼痛與傷口卻是清晰。
醒過來沒一會兒,便有醫生去給他檢查,身上的傷都在藥物作用和自身的修複能力下加速愈合,只有腺體的傷恢復緩慢。
宋照隱卻沒什麽情緒,甚至在整個過程裡算是配合。
他又變得平靜,甚至有種逆來順受的安靜。不過,即便他千依百順,也絕對不會讓人產生輕視。
陽光小築的守衛依然盡忠職守。
林娜說到做到,還真就沒有給解恆空開陽光小築的權限,他無法接近宋照隱,並且他此時的境地也不允許他去見宋照隱。
一個死裡逃生的研究員是不可能在自己受傷未愈的情況下,違反研究所的規定,就只為了去見一個差點殺死自己的實驗體。
解恆空知道,但他還是去了,不過沒能進去,更沒見到人。
然而他沒想到是宋照隱會來見他。
準確來說是宋照隱被帶到了醫療室,給了他機會去見他。
陽光小築的醫療器械和家用醫療艙差不多,做不了更精細的檢查,那些更高級的醫療設備都在醫療室。
宋照隱過來便是為了做腺體刺穿檢測。
久病成醫,這句話對宋照隱來說也是成立的。做了五年的實驗體,他對自身的異變研究也能算的上是略知一二。
他知道自己的腺體出了問題,所以對這些研究測試沒什麽抵觸,甚至十分配合。
腺體作為alpha最重要的部位,哪怕宋照隱配合,穿刺的時候依然會為了減少他的抵觸與反抗釋放一種帶有麻醉的舒緩劑,幫助他放松。
當冰冷的儀器刺入腺體的時候,宋照隱還是沒忍住皺了眉頭。那種冷冽的細密的侵蝕感的確讓他緩解了腺體被威脅的慍燥,卻也讓他想起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股冰雪氣息的信息素與他相互侵蝕時的感覺。
解恆空支走值班醫生,扮成助手偷溜進穿刺室的時候,宋照隱還沒醒。
即便是睡著,他眉心也是很輕地蹙起,解恆空猜這檢查應該挺疼,他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了幾秒鍾,然後忽然伸出了手指,在即將觸上那一小片微皺起的皮膚時,宋照隱倏地睜開了眼睛。
灰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警惕,在看清他的面容時又閃過一絲訝然,這些情緒解恆空都沒有錯過。
“好久不見啊。”他笑著說。
宋照隱推開他的手,翻身坐起,沒有要跟他寒暄的意思。
“見到我不開心?”解恆空問。
宋照隱沒有回答他這種無聊的問題,而是問:“你來做什麽?”
解恆空臉上還掛著笑,似乎宋照隱還肯跟他說話就已經值得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