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眠說著兩年前他國之事,思緒卻飄回了六年前的南靖。
那年北淵使臣來訪,父皇設春宴於園林。他熟練地端著大國太子應有的風采禮儀,敬陪父皇左右。
賓主盡歡之時,一抹華貴的黑色蟒袍不期然地飄入他的視野。
“幼時,本王年少無知,對殿下多有冒犯。今遠道而來,親贈爾明珠一枚,遊仙一枕,望殿下笑納,海涵本王當年之過。”
清朗的少年音,語氣散朗,猶如新桐出引,春光正好。
身著明黃色朝服的趙眠微微抬眸,在簌簌桃花中,對上了一雙清風般的眼睛。
憑欄而望,盡年少。
……
趙眠收回思緒,也收斂了笑意,目光冷冷地看著李二。
李二亦回望著他,目光如炬,眼底藏著難以壓抑的興奮,仿佛在這一刻年輕了十幾歲,像個和趙眠同齡的少年,因為終於找到了旗鼓相當的玩伴而興奮不已。
趙眠盯著李二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不緊不慢道:“我問你,李二,你是北淵小王爺麽。”
作者有話要說:
眠眠:吃我一計直球
第10章
屋內陷入了良久的寂靜。
別說是聽得一愣一愣,現已呆若木雞的周懷讓,就連總是能在第一時間跟上太子殿下思路的沈不辭都頗為詫愕。
沈不辭知曉殿下始終在懷疑自他們入東陵境內目睹的一切後面都有北淵勢力的影子。他和李二等人交過手,只看他們的身手,也能判斷他們並非等閑人物,市井之臣。
可殿下是如何從北淵,算到負雪樓,最後直指北淵恆王,他不得而知。
最先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是傻白甜周懷讓:“您是說他他他是魏……”
周懷讓猛地意識到,若殺魚的真的是北淵小王爺,他私下和殿下閑聊時直呼其名,魏來魏去就算了,當著人家的面還這樣實在有失大國之禮。
然而他們都鬧成這樣,早就撕破臉了,還有必要搞禮儀之邦那一套嗎?
周懷讓一時拿不準主意,猶猶豫豫地閉上了嘴。
李二替趙眠回答了周懷讓的問題。
“當然不是。”李二一開口,又恢復了尋常的模樣,仿佛方才顯現出的興奮只是旁人的錯覺。他越想越好笑,最後失笑笑出了聲:“你們在想什麽。我若是北淵小王爺,在東陵被萬華夢欺負成這樣,早就讓五萬北淵鐵騎壓境東陵,逼迫萬華夢交出解藥再喊我聲爹了,哪還會在此處可憐兮兮地求你們和我結盟二打一。”
趙眠心道北淵現在有個屁的五萬鐵騎,打仗打了十幾年,好不容易亡了人家西夏的國,北淵不用厲兵秣馬,休養生息的麽。
即便真的要壓境東陵,那也是他南靖的精銳。
趙眠不指望李二會和他說實話,但李二承不承認是一回事,他問不問是另一回事。只要他問了,李二心裡有數,也該注意一下彼此的身份。
不過李二有一句話他還是相信的。面對萬華夢,同在異國他鄉的他們理應站於同一立場。
“如此,是我猜錯了。”趙眠環顧四周,“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我隨口說說而已,不必當真。”
周懷讓不由地在心裡嘀咕:您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都忘了端住太子殿下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儀態,哪像是隨口說說的哦。
“既然你不是北淵權貴,那我也不必顧忌什麽了。”趙眠站起身道:“結盟免了,認主可以。日後我做大,你做小,你仍要跪著同我說話,唯我命是從,明白麽。”
李二:“……”
李二這副無言以對的模樣讓趙眠終於暢快了一回。是李二自己說不是的,可不關他的事。
趙眠:“說話。”
李二:“哦。”
一個簡單的“哦”字像極了父皇不願理丞相時的敷衍,趙眠大方地沒同李二計較。
趙眠把李二丟給沈不辭慢慢調教,並囑咐:“看住他,給他找個地方住。切記,不要讓他有接觸到朱廣深的機會。”
千機院耗了不少心血才讓這些眼線暗樁在東陵京都扎根,若被李二發現就得不償失了。
“是。”沈不辭頓了頓,問:“殿下,您見過北恆王?”
沈不辭從剛才一直沉思到現在,得出結論——殿下應該是和北淵恆王認識的,所以才會做出當下的判斷。
趙眠點點頭:“見過他兩次。若孤沒記錯,分別是孤和他六歲和十二歲那年。”
沈不辭又問:“敢問殿下,北恆王的性格可是與李二相似?”
趙眠若有所思,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難說,他……”趙眠實在不知如何形容,“罷了。”
一旁的周懷讓按捺不住道:“殿下,殺魚的……不,李公子真的是北淵小王爺麽。”
趙眠呵地冷笑:“‘李公子’,叫得真好聽。如果他是,你要不要去做他的伴讀?”
周懷讓大驚失色,連連擺手:“臣不要,臣一輩子隻做一個人的伴讀,那就是太子殿下您!”
趙眠睨他一眼,語氣緩和了些許:“你覺得他是麽。”
周懷讓急中生智,找到了一個萬能的答案:“您怎麽覺得,我就怎麽覺得。”
趙眠意有所指道:“你沒聽見他說麽,他自稱是西夏人,還恨北淵入骨。你自己想想罷。”
周懷讓徹底糊塗了。趙眠走後,他討好地向沈不辭求助:“老沈……不,沈哥,你說殿下他到底怎麽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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