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回事?
《扶明堂》上並沒有記錄這與宮鬥無關的事件,甚至對此次南巡,著墨都不多。
要不是蘭妃說,文清辭壓根不知道。
他不由回頭,想要仔細聽對方的話。
但走在一邊的明柳,卻忽然緊張了起來:“蘭妃娘娘,您看那邊有紅繩,您也去纏一個吧?”
她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但蘭妃也像是忽然被她提醒,意識到自己所言有些不妥般硬生生將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寺廟的正中央,聳立著一棵古樹。
它枝乾粗糙,上面滿是傷疤,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少個年頭。
“好,”她笑著說,“一道去看看吧。”
說完便扶著明柳的手,邀文清辭一同緩步走了過去。
重生過一次,文清辭雖然信了一點輪回玄學之說。
但對這種祈福的事,依舊沒有多少興趣。
不過既已被蘭妃叫來,他便站在旁邊,多看了幾眼。
似乎是意識到文清辭對求神拜佛沒有什麽興趣,綁完紅繩之後,蘭妃也不再邀他一起,而是單獨帶著明柳,在周圍幾個殿裡挨個拜了過去。
到了夏季,沒了刺骨的冷風,文清辭的狀態好了不少。
但今天爬了座小山,他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咳了幾聲。
文清辭想了想,最終坐到了一旁的長廊裡休息。
而一直跟在他背後的謝不逢,也走上前去,站在了文清辭的身邊。
“殿下不去與蘭妃娘娘一道看看嗎?”
“不去。”
說話間,少年的眸底露出了無法忽視的厭惡甚至於憎恨。
文清辭忽然反應過來——盡管自己已經告訴謝不逢,他的痛感缺失,只是一種疾病而已。
但這個時代的其他人,仍根深蒂固地以為,少年的問題是鬼神作祟。
“妖物”的名號,就是因此而來。
甚至謝不逢自己,也是在如此環境中長大成人的。
他因此厭棄這一切。
“你去吧。”謝不逢淡淡地說。
沒想文清辭聽了他的話,也搖頭說:“鬼神之說或許是假。”
他的語氣格外平靜,如一條溪流,淌入了少年的心間。
在這個時代,人人敬神畏鬼。
像文清辭如此直白的話,謝不逢還是頭一次聽。
少年不由回頭,深深地注視著文清辭。
只見太醫垂眸笑了一下,再回過頭看了前面那棵老樹一眼。
他對謝不逢說:“但寄托和留在這裡的念想,卻是真的。”
謝不逢心神一晃,他不懂文清辭的話是什麽意思。
剛才文清辭跟著蘭妃一起,去了那棵樹前。
他不小心看到,蘭妃在樹上,綁著的是祈福健康平安的紅繩。
而那上面,除了小公主外,還仔仔細細地寫了謝不逢的名字。
文清辭覺得,祈福也算是比較私人的事,作為外人的自己不提為好。
但是在與謝不逢對視的這一刻,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殿下,例如蘭妃娘娘,就在這裡留下了祈求您平安健康的念想。”
蘭妃與謝不逢十幾年不見,陌生是真的。
但當年他們本來就是被迫的骨肉分離,蘭妃怎麽可能對謝不逢沒有感情?
這一切,只是被跨不過去的十三載時光,還有古人內斂的表達攔住了而已。
雖然暫時沒有證據,但是按照謝不逢暴露出的武功、學識,還有原著裡他對蘭妃尊敬有加的結局能看出。
兩人這些年裡,應該暗地裡也有往來。
蘭妃一直有為謝不逢提供幫助。
說這句話的時候,文清辭的語氣格外真誠與溫柔。
好像一根羽毛,從湖面上輕擦而過。
它或許無心,卻引起漣漪。
蘭妃也為自己祈福了?
……怎麽會有人祈求神佛垂憐一個妖物。
謝不逢本應該覺得荒謬好笑才對,但是文清辭的話,卻不由讓他意識到……
自己只能聽到人心惡意,時間久了竟然忘記,那些隱藏在背地裡的聲音裡,除了重重的“惡”以外,或許還存在著無法被自己覺察到的善念。
『怎麽就真是一頭養不熟的狼,捂不熱的石頭?』
——這是謝不逢曾聽到過的,屬於蘭妃的心聲。
從前他只知道這是蘭妃心中的惡。
卻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藏在這句話背後的信息。
或許蘭妃也曾試著與自己親近。
可是謝不逢過分依賴用耳朵去聽,忘記了如何用心去感受。
這一切,都被他不小心忽視了。
“殿下……殿下?”
文清辭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說而已,謝不逢的反應竟然比想象的還要大。
他愣在了這裡,半晌一動也不動。
文清辭忍不住伸手,在謝不逢的眼前晃了晃。
手腕間藥玉輕搖,發出一陣脆響。
與此相伴的,還有那股苦香。
見狀,文清辭忍不住懷疑……難道說自己剛才的話,真的讓謝不逢有了觸動?
想到原著裡謝不逢孤家寡人的結局,他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文清辭笑了一下,狀似隨意地說:“不只蘭妃娘娘,小公主似乎也很依賴殿下。”
這幾個月,文清辭總是有意無意地攛掇謝不逢抱謝孚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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