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點,再快一點……
謝不逢攥緊了手中的韁繩,向宜光殿所在的位置奔去。
皇宮的另一頭,文清辭拚命催動內力,不過十幾分鍾,就趕在所有人之前到達了太殊宮的宮牆旁。
他忍不住向後回望了一眼。
天邊的明月,還有近處的烈火,一道照亮了風雪裡的太殊宮。
剛綻放沒多久的玉蘭花被狂風吹落,如燃燒中的白磷一般,向四處散去。
文清辭攥緊了手心。
就在他打算越過宮牆,向外而去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有人來了。
文清辭屏住呼吸,借著漫天風雪側身藏在了一棵古木背後。
“……弓箭都準備好了嗎?”說話的人身披軟甲,頭戴金冠。
文清辭頓了頓便想起,眼前這人應當是由皇帝提拔的恆新衛的首領。
宮變之時,他不在皇帝身邊,溜到這裡做什麽?
“回稟大人,已經備好了!”
“好!”恆新衛的首領緩緩笑了一下,將其中一把弓箭接到了手中,他沉聲說道,“謝不逢是帶著北地鐵騎而來的,無人能從正面贏過他。他奪位之後,定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站在陛下那邊的人。”
“若想保命,只有這一個方法……”狂風將他的聲音吹到了文清辭的耳邊,那首領幾乎是咬著牙說,“趁其不備,直接在暗處殺了他。”
“事成之後,再擁立三皇子繼位。”說完這番話,他不由笑了起來。
不同於謝不逢和謝觀止,三皇子是個知名草包。
若能捧他上位,那麽恆新衛定然能夠直接架空皇權,獲得無上尊榮。
文清辭的呼吸一窒。
“是!大人!”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
不過三言兩語,周圍的恆新衛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中透出了幾分瘋狂與期待。
這場宮變,既是一場危機,也是一場機遇。
富貴險中求。
這是一場豪賭,輸了墜下萬丈深淵,若是成了……則是一步登天,享受潑天的富貴。
一行人迅速轉身,向著大殿的方向而去。
不知不覺,文清辭對右手修剪平齊的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的掌心也浸出了冷汗。
原著中壓根沒有恆新衛的存在,更不會有所謂的暗殺。
甚至哪怕皇帝本人也不會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恆新衛首領,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偷偷溜走,集結人馬另作打算。
最重要的是,這一出顯然是臨時決定的,謝不逢絕對不曾聽聞。
宮牆已經近在咫尺。
只要文清辭施展輕功從這裡躍出,便能徹底遠離太殊宮的是是非非。
……可是謝不逢怎麽辦?
文清辭隻猶豫了幾秒,便咬著牙轉身,跟隨在恆新衛背後向前而去。
算了,反正自己提前做好準備,吃了那顆藥丸……
無論如何,都是能離開這裡的。
就像當初在寧和殿上,他無法說服自己選擇明哲保身,看著謝不逢被關入府衙一樣,此時文清辭同樣沒有辦法親眼看著少年在不知情中陷入如此巨大的危機。
狂風呼嘯。
夾雜著雪粒拍打在文清辭的臉頰,生出一陣刺痛。
謝不逢現在應當在太殊宮主殿附近。
文清辭提起內力,想要加快速度繞過那群恆新衛,去主殿尋找謝不逢。
可是下一秒,口中便湧出一陣腥甜,他差一點脫力摔在了雪地上。
遊走在經脈中的內力,甚至在這一刻有了逆行的征兆。
剛才這一趟幾乎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若不是靠意志力強撐,文清辭恐怕連宮牆也到不了。
沒有辦法,文清辭只能強壓下不適,勉強打起精神跟在他們的背後,向主殿而去。
太殊宮,宜光殿。
這裡是皇帝平日裡睡覺的地方,皇宮的心臟所在。
就連文清辭,之前也從未踏入過一步。
此時宜光殿外的空地上,雙方早已打得不可開交。
鮮血染紅了一片雪地。
無數恆新衛將宜光殿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且不說不久前才被皇帝提拔、組建出的恆新衛武力究竟如何,單單是數量,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落於下風。
謝不逢的人馬漸漸從四周聚集過來,藏在恆新衛盾牌背後的皇帝,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不過短短兩炷香的時間,他們竟徹底陷入了劣勢。
在“忠義”“禮法”“倫常”的影響下活到今日的皇帝,為“身後名”而偽裝了一輩子。
直至現在,他都沒能從謝不逢這光明正大的反叛,與離經叛道中緩過神來。
“謝不逢!”高台之上,一身明黃的男人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瞪大的眼睛向少年看去。
到了這個關頭,他還不忘裝模作樣:“你身負赫赫戰功,就算不反,也能繼承大統。此舉只能讓你陷入不忠、不義、不孝的境地——”
謝不逢不屑地笑了一下,眸中的殺意並未落下。
他緩緩抬起左手,示意背後的士兵繼續向前。
——這群騎兵,甚至還穿著與北狄打仗時所配的重甲。
從戰場上歷練出的殺意,遠非恆新衛所能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