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冠林尚且有些表情管理,這些年輕太醫,可就不一樣了。
他們看向禾梁郡守和他兒子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嘲諷。
對方當即便發了火。
身著綠衣的肥胖男子,快步走到了文清辭和宋君然的身邊,一臉嘲諷地看向兩人:“怎麽,江湖郎中不懂得如何行禮嗎?”
接著,又皺眉看向文清辭頭頂的帷帽:“戴著這樣的帷帽面見郡守,哪裡符合禮製?還不快快脫帽!”
顯然他是將從那群太醫處得來的話火氣,全發到了文清辭的身上。
漣和縣上的雲層越來越厚。
空氣悶沉又壓抑,叫人呼吸困難。
文清辭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像沒有看到他在自己身邊一樣,轉身提起了放在一旁的藥箱便要走。
殊不知正是這樣的無視,徹底將對方激怒。
“我在同你說話!”身著綠色官服的男子說完便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想要將文清辭的圍帽拉掉。
而文清辭也隨之側身,試圖將他的手擋在一邊。
就在這個時候——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像一點疾雨,刺穿了沉悶的空氣。
不等人反應過來,便重重地刺入了綠衣人的肩胛之中。
“——啊!!!”
禾梁郡守之子當下便捂著傷口,踉蹌幾步,大聲尖叫著轉身:“是誰射箭!去給我將他拿下——”
鮮血汩汩湧出,刹那間便染紅了一半的身體。
那羽箭殘破,箭尖老鈍,是街邊孩童玩鬧用的那種。
它完全是靠力量,生生戳入地上人的骨頭裡的。
刺眼的鮮紅嚇得禾梁郡守當下便踉蹌了幾步。
要不是縣令在一邊扶著他,恐怕他已摔倒在地。
守在縣衙署外的官兵,隨著郡守之子的命令提起武器,齊刷刷朝著長街另外一邊看去。
原本已進了屋的漣和縣人,早不知在什麽時候走出來看起了熱鬧。
這一刻他們也隨著官兵一道,看向了那個方向。
——長街的盡頭,數百米外,一身黑衣長發束起的謝不逢,正握著一把木弓,冷冷地看向此處。
他的眼眸裡,滿是殺意。
琥珀色的眼瞳,從人群之中掃過。
剛才已經拿起武器要將他拿下的士兵,竟整齊劃一地愣在了原地。
謝不逢緩緩地笑了起來。
他非但沒有收手,甚至於還在這個時候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他的目光漫不經心。
……謝不逢刻意放緩了動作,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心玩弄獵物的貓科動物。
“還愣著做什麽!”遠處,隻關注自家兒子傷勢的禾梁郡守只看到官兵一動不動,他厲聲道,“給本官將他拿下!”
漣和縣眾人的心,也在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巡官大人與眼前這個人,到底誰的官比較大?
……但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
就算巡官大人的官職大,恐怕也難在這裡討到好處。
禾梁郡守回頭命令道:“——都愣在這裡幹什麽?”
可是這一回,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竟又有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啊!”
這一箭再一次從側邊戳入了同一個傷口。
凡在縣衙署邊的人,全都聽到了“嘎吱”一聲。
這一支羽箭,徹底碾碎了那人的肩骨。
“爹,爹……救我,救我……”
禾梁郡守瞬間目眥欲裂。
“去把他拿下!”
“何人——”他強撐著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向長街的另外一邊看去。
也正是這個時候,黑色駿馬上的年輕男人,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縣衙署外的紫衣郡守瞬間面如土色。
“這,這……怎麽可能……”
謝不逢穿著一身最普通的黑色勁裝,背後隻跟著四個同樣身著常服的侍衛。
禾梁郡守帶來的官兵猶豫了一下,再一次握緊手中的武器,慢慢向前而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就見剛才還一臉怒火、恨不得將來人扒皮抽筋的禾梁郡守竟然顫抖著身子,“咚”的一下雙膝跪在的地上。
縣衙署外瞬間鴉雀無聲。
一身紫衣的禾梁郡守緩緩趴跪下地,用因恐懼而變調的聲音顫著說:“吾,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語畢,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等抬頭的時候,他臉上已滿是鮮血。
寂靜間,不遠處的天邊,突然生出一陣隆響。
一聲驚雷,喚醒了空地邊的所有人。
吾皇,萬歲?
……禾梁郡守他將,巡官大人認成了皇帝?
漣和縣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同樣處於空地之上的太醫們,居然也隨著對方一起跪在了地上:“吾皇萬歲——”
聲聲“萬歲”如驚雷,炸醒了整個漣和。
周圍人如夢初醒般跪在了地上,隨著太醫們一起,向馬上的年輕人行禮。
文清辭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不該繼續站在這裡的他,連忙學著眾人的樣子朝謝不逢行禮。
但就在下一秒,長街另一邊的謝不逢突然打馬向前。
如一道黑霧,不過瞬間就彌散了過來。
又一陣驚雷閃過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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