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刀迫退江明秋,轉身毫不猶豫從甲板上跳入江中,江明秋趕忙探出身子查看,漆黑的夜裡波濤磷磷,哪還找得到什麽人影。
“撲通撲通”接連不斷的落水聲此起彼伏,兩百余水賊在拋下數十具屍體後,乾脆利落地跳入江水之中,依仗著極好的水性,靈巧地爬到小漁船上,飛快劃船離開。
數十艘漁船一哄而散,朝著四面八方快速劃走。
他們對這裡的地形熟稔於心,只要他們進入荊湖,往茫茫蘆葦叢裡一躲,哪怕派出幾千條船的官兵,也很難抓到。
江中三艘官船體型大,速度遠遠趕不上這些靈活小巧的漁船,一時之間無從追擊,隻好停留在原地。
士兵們將幾個倒霉的俘虜關押起來,另一些人開始收拾敵人屍體,清理甲板。
秋朗抱著劍站在江明秋身後,眯了眯眼,冷然道:“你明明可以殺了那人,為何將他放跑。”
江明秋收劍回鞘,朝他溫和一笑:“他是個小頭目,聽他語氣,似乎對朝廷誤會頗深,殺他容易,要改變他這類人的想法卻很難。”
他沉默片刻,歎口氣道:“我曾在長寧河上治理河道多年,像他們這樣的水賊,夜裡是賊,白天卻是普通的漁民,民與賊之間的界限並不那麽清晰。”
“殺賊,治標不治本。”
秋朗蹙眉道:“你想招安?不怕招而複叛?”
“確實會叛。荊湖水賊,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朝廷無法根除的心腹之患。”江明秋點點頭,又搖搖頭。
“陛下既然是特地前來荊州,想必心中自有計較,還是先去向陛下稟報吧。”
江明秋清處理好善後,來到蕭青冥船艙外,輕輕扣響門扉:“陛下可醒著嗎?臣有事稟報。”
他在門口的冷風中站了半天,終於有人打開了門。
“陛——”江明秋剛開口說一個字,卻驚愕地看見攝政大人披著一身寢衣站在門口。
“攝政大人,怎會在此?”江明秋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喻行舟慢條斯理道:“臣與陛下促膝談心,忘了時辰 。”
“呃,哦……”江明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喻行舟面帶微笑望著他:“陛下已經就寢,江大人如果不是要事,不如明日再說。”
大抵是春夜風寒露重,江明秋在他的笑容裡莫名其妙感到一絲絲寒意:“臣這就告退。”
艙門“啪”的一下再次合攏。
蕭青冥側臥在床頭,單手支著臉頰,露出一雙赤裸的肩,懶洋洋道:“他們解決了?”
“看樣子是。”喻行舟回到床邊,正要坐下脫鞋。
蕭青冥卻拖著調子慢吞吞笑道:“老師怎麽還在這裡,是沒有自己房間嗎?”
喻行舟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陛下不高興臣在這裡,那臣可走了。”
說著,他作勢要起身,衣角卻被拽了一下。
蕭青冥免為其難道:“罷了,朕就委屈一下,讓你擠一擠好了,誰讓朕尊師重道呢?”
喻行舟忍不住笑出聲,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夜色裡,一對影子影影綽綽。
“陛下還沒告訴臣,是臣好還是貴妃好?”
“……哼。”
作者有話說:
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大為震撼
第119章 陛下的決意
翌日又是一個豔陽天。
長寧河滾滾波濤被船頭破開, 朝著兩側洶湧而去。
蕭青冥站在甲板上,舉著望遠鏡眺望前方,荊州首府荊庭城已赫然在目。
江明秋站在他身側, 對於昨晚攝政大人徹夜呆在陛下房內,直到今天早上才雙雙出現一事, 閉口不言,隻規規矩矩把昨夜遭荊湖水賊襲擊一事簡單說了。
蕭青冥淡淡“嗯”了一聲:“你的想法是對的,不從根源解決問題, 這些水賊是殺之不盡的。賊就是民,民就是賊,朝廷如何剿匪都沒有用。”
江明秋沉默片刻, 道:“荊州的根源在一個窮字, 但朝廷國庫賑濟有限,別處也需要錢糧, 陛下打算怎麽醫治這個頑疾呢?”
蕭青冥正要說話, 忽然目光一凝:“那裡在做什麽?”
他將望遠鏡放下來,樓船這時已經在逐漸朝著岸邊碼頭靠近,距離沿岸越來越近, 不需要望遠鏡也能看清。
江明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岸邊正圍著一大群百姓,中間搭有一方高台, 台上設有一座祭壇,擺滿了豬羊瓜果等各種祭品。
祭台前, 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神婆面對河岸高舉雙手, 嘴裡念念有詞不知說著什麽。
她身後, 幾個少女被草繩綁著, 正跪在地上瑟縮成一團, 低低啜泣。
周圍圍觀的百姓,沒有一人對那幾個被綁起來的少女伸出援手,反而跪在地上,跟隨著黑袍神婆,不斷重複著舉手跪拜的動作。
江明秋臉色瞬間一沉,脫口而出道:“不好,這是村民在祭拜河神!”
蕭青冥眯了眯眼:“祭拜河神?”
片刻功夫,神婆似乎頌完了祝禱詞,指使兩個身強力壯的壯漢,拎小雞一般將少女拎起來,在她雙腳上綁上石頭,推到岸邊一片簡陋的木筏上。
木筏上鋪滿了乾草垛,另外一人舉著火把,正準備點火。
祭神的村民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中年婦人,哭喊著想要救回自家女兒,卻被她的丈夫和其他村民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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