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四的媳婦緊緊抱著兒子,雙眼微紅,恨聲道:“阿寶,好生看著,這些欺負過我們家的壞蛋,他們也有今天!”
陳老四也激動地面頰輕顫:“這天底下終究還是有王法的!”
文興縣令熟練地拿起一疊狀紙,是他從這幾日鳴冤的工人們手裡收集的,聽說縣裡好些個狀師得知京城裡來的大官要嚴懲梁督監,都願意不要酬勞為百姓們寫狀紙,短短幾天,就送來了一大摞。
縣令事先已經挑選過一遍,隻將其中罪行最為嚴重的單獨拿出來,揚聲道:“犯人梁圓,勾結監丞,受賄索賄巨額贓款,將朝廷專賣的鐵器,私下走私售賣,規避朝廷課稅,中飽私囊。”
“為了完成向朝廷上繳的鐵,不惜以次充好,將低價搜羅來的劣質鐵夾雜在優質鐵之中,將省下的好鐵走私販賣,以謀取暴利!”
“梁圓,你可認罪?”
蕭青冥當初在軍器局觀看火炮實驗演示時,就發現鑄炮所用的鐵質量不對勁,原來是被下面的官員貪汙了。
梁督監渾身發顫,伏跪在地上,心裡越發沉重,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竟然把這麽多事都挖出來了?這才幾天啊!
他不想死,哪怕抱著一線希望,他咬緊牙關,沉聲道:“下官冤枉,一定是有些低賤的商人因為從我這裡拿不到鐵,所以懷恨在心,蓄意報復!”
“大人,就算要殺要剮,也要講證據,只有一紙訴狀,下官不服!”
蕭青冥嘲諷地一笑:“他要證據,便呈上來給他,也好叫他心服口服。”
莫摧眉微微笑了笑,又該輪到他的拿手絕活表現了。
他輕輕拍了拍掌,一群官兵將這幾日從梁圓府上,抄家抄出來的幾箱子金銀珠寶抬出來。
起初,梁圓還在狡辯,直到第三個,第四個,以及更多箱子抬出來打開,滿滿的黃金,足有上萬兩,金燦燦的金屬光澤,差點耀得周圍所有人睜不開眼。
圍觀的工人們都驚呆了,這還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還這麽多的黃金!
梁圓臉色大變:“怎麽會……我明明……”
莫摧眉冷笑道:“明明藏在礦山裡面一個廢棄的礦洞裡,對不對?”
“裡面除了黃金,還有你暗中打造的密室,裡面都是你這些年來走私買賣的帳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梁大人,你這點小手段,我見多了,根本不夠看。”
梁圓這下徹底無話可說,完了,這下全完了,他若是身死,沒了這最後的家產,他的家人們縱使不被株連,也不可能有好日子過了……
他辛辛苦苦一輩子攫取的家當,一夜之間全做了別人的嫁衣!
文興縣令冷哼一聲,又道:“帶原告們上堂。”
這次走出人群的,確實一大群曾受過梁督監等人欺凌壓迫的工人們,居然足足有十來個人,其中就包括陳老四。
“大人,小人要狀告梁督監和監丞合夥謀財害命,他們手中不止一條人命!”
“鐵廠中設有訓牢,實際上就是他們動用私刑拷打工人的地方,無論是誰,只要對他二人有一星半點的忤逆,輕則鞭打,重則烙刑。”
說著,幾個工人紛紛露出自己前胸後背的傷痕,縱橫的傷疤難看至極,有的傷已經很有些念頭了。
其中一個工人雙目發紅,控訴道:“我的兄弟和父親,都是被這兩個狗東西活活打死的,他們連個裹屍的草席都沒有,就往礦山裡一埋了事!”
“還有因為催繳出鐵,活活累死的,沒有錢治病病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年總有人消失,那礦山後面,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
“才變作了這些黃金,和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
“可沒有人在乎,根本沒有人在乎我們這些賤命!死了一個,還有孩子頂上,沒有孩子,還有其他發配來的苦役……”
原告工人們說到激動處,哽咽不已,周圍的百姓們議論和喝罵之聲,幾乎要把縣衙屋頂的青瓦掀翻。
梁督監等人,在百姓們憤怒的指責和咒罵中,瑟瑟發抖,癱軟在地。
他們自知難逃一死,殺人不過頭點地,但這樣當眾將他們的臉皮扒下來踩在地上,平時對他們卑躬屈膝,逆來順受的刁民,如今人人都上來唾一口唾沫,也足以叫他們羞憤欲死。
待百姓們發泄夠了情緒,蕭青冥不緊不慢取出那紙聖旨,道:“本官已經得到陛下首肯,全權處理此案。”
“梁圓等一眾文興鐵廠官吏,於公,貪贓枉法,受賄索賄,走私朝廷明令禁止的重要鐵器,欺上瞞下,以次充好,於私,欺凌工人,謀財害命,與永寧王府蕭孟勾結,企圖奪取他人私產。”
“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罪不容誅。為平息民怨,盡快還苦難者以公道,無需待上報刑部秋後問斬,處當場行刑!”
直到蕭青冥將斬首令牌扔到梁圓面前,徹底宣告了他們生命的盡頭,梁圓和監丞,還有身後一群監工們,這才真正的感受到死亡的降臨。
巨大的恐懼席卷而來,梁圓等人無不痛哭流涕。
與之相反,周圍的工人和百姓們無不拍手叫好,鼎沸的人聲完全將他們的哭聲淹沒。
轉眼之間,他們就被行刑的官差按住,押送上刑場,劊子手毫不猶豫手起刀落。
一顆顆帶著驚恐和後悔的人頭飛揚而起,又接連滾落,整個刑場的地板幾乎被鮮血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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