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今年二十,白秋之前一直生活在家鄉的小村子,按理說,兩人是沒有機會碰面的,唯一碰面的點,就是定親後錦玉消失的那兩年。
那兩年,鎮上多少人等著看上官嫣然的笑話,都傳她年紀大想吃嫩草,然後嫩草瞧不上跑了,上官嫣然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沒提退親,直到兩年後錦玉登門,沒多久就傳出拜堂的喜訊,又沒多久,連孩子也懷上了……
提起這茬,玉茗就生氣,同樣是顯赫家世,同樣是過了生養的年紀,上官嫣然能懷,她卻不能,但凡她也和尋常女人一樣有顆自己的蛋,何苦連累的父親在原家面前抬不起頭,對著原肆,愛則愛矣,心頭總有那麽一抹惆悵——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外孫!
玉茗越想越光火,因著白秋和錦玉沒揭開的關系,對著白秋也沒了好。
“你就再想想吧!我明兒個再來。”
“我送姐姐。”
“免了吧!我看你心思都不在了,我說原隋你沒反應,說錦玉你倒來勁。”
玉茗挑眉,頗不快地戳了戳白秋的胸膛,警告:“我和上官嫣然不對付,旁的不必,聊小話時可不許站她那邊!”
“怎麽會?!”白秋啞然。
玉茗和上官小姐不對付,難道他跟上官小姐就合得來?須知他根本都沒見過上官小姐,就算見了,也難生出喜愛之情,因為錦兒,錦兒娶了她做妻子,而他,還苟且齷蹉地懷揣著對錦兒的思戀,到今天也沒有減弱半分。
“你和錦玉小白臉的事,我明兒再慢慢盤問,怪了,那家夥明明是個投機倒把的,你們一個個提起他卻都失了魂!”
白秋送玉茗上馬車,日落盡頭,有一撇月影高高懸掛著,牆邊樹影婆娑,青溶溶地搖曳。
巴掌鳥悄地跟了過來,柔軟的舌頭卷著白秋的手嗦囉,白秋知道它是餓了,快速地熱鍋燴了道湯飯,聽著巴掌幸福的吸飯聲,又想起錦兒……
剛撿到錦兒時,錦兒就像隻小團子,一顆奶豆腐,他哪懂什麽投機倒把?是連自己的姓都記不住的,穿著豔紅的新郎袍,兩隻眼骨碌骨碌轉,往他懷裡鑽。
單是教錦兒熟悉村子就用了三四天,偶爾帶去麥田澆水,遇到過路的哥兒姐兒,都看不夠似的盯著他看。
漂亮的披著發的錦兒像陽光下沾著露的薔薇花,含苞待放,怯生生的可愛。
連他這樣的爛人緣都擋不住姐兒們爭相恐後地跟錦兒示好,嚇的錦兒洗澡都不敢去河邊,央著他尋個木桶在家洗。
他尋了個醃菜的木桶,鋪了皂角反覆地擦,擦好了給錦兒,一瓢水澆下去,水溫燙燙,澆在錦兒身上,錦兒愜意又快活地打了個挺,調也冒一個尖,像小女孩被撓了癢癢。
那時的錦兒多好,白秋恨不得自己變成錦兒的娘,把錦兒塞回肚子,他肚子裡也全是水,孩子在母親肚子裡泡著能泡十個月。
錦兒卻站了起來,水嘩嘩地從直角形的肩膀滑落,沉入一大蓬深色濃密中……
他的錦兒不是孩子,很快,他們連長輩小輩都不是了,一把藤藤草,使他和美麗的弟弟不分彼此。
他不再單方面伺候錦兒洗澡,錦兒喜歡把他一起拖入水,濕漉漉的眼睛緊盯,無聲地引誘。
他抵不住那引誘,這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抵住錦兒的誘惑。
閉上眼,任由絕麗的精靈在自己身上馳騁,無論多麽頑劣不溫柔,他通通包容,他就是這樣愛著錦兒,絲毫沒有辦法去計較他的辜負。
白秋眼中蕩漾著水波。
他的節奏不能停,一停,便無可救藥地思念錦兒,但錦兒呢?
他跟原隋出海了,是要去征服藍天碧海,等他功成名就,衣錦還鄉,陪在他身邊的是上官嫣然。
他還記得自己嗎?記得紅柳樹下小柴屋裡的熱情,記得月神廟中字字凝煉的誓言與愛意?
我們結契了,我會永遠愛你,秋秋。
*
“秋秋,這是什麽稱呼?真夠惡心的!鄭恩義你這麽廝混,不怕嫂子發現,讓你跪搓衣板?”
藍天碧海下,裝飾的富麗堂皇的大船,原隋,錦玉,還有其他幾個生意夥伴,正擺著席大吃大喝。
還有兩天,他們就靠岸了。
靠岸後,原隋賣茶,錦玉負責去東洋上官家的鋪頭盯貨,諸事忙完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正如女人閑下來時喜歡聊男人,男人閑下來了也愛聊女人。
鄭恩義是清豐縣糧油會的少莊主,因為父親的一個賭,娶了縣衙曹捕頭之女,是個十足的母老虎,一進門就把鄭恩義的紅粉知己都趕了出去。
若鄭恩義是個降得住也行,家有悍婦,便順勢修身養性,可這哥偏偏是個濫情鬼,從小就喜歡尋花問柳,追著小美人屁股後面。
在家攝於曹氏的淫威不敢放肆 ,出了門,借做生意的由頭,三百兩從春花樓買回來一個歌妓藏在貨船,這幾日與歌妓翻雲覆雨,難舍難分,吃著酒都不忘誇一誇歌妓的好,好像那風塵女真的氣質出眾,天上有地下無。
“春夏秋冬四個牌子她排第三,一個第三就把你吃的死死的,我看你是餓慘了才饑不擇食!”
“就是,還秋秋呢,那她叫你什麽,恩恩?”
“哈哈哈哈。”
“笑!還笑!我看你們是嫉妒。”
鄭恩義一邊打岔一邊喝酒,酒到嘴裡,兩隻眼色/欲朦朧,想起歌妓的銷魂滋味,又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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