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飯是野菜粥配河蝦,冬冬把飯端上桌,看著綠糊糊的野菜和粉嘟嘟的跳蝦,再一次感歎自己的偉大。
我居然學會做飯了!才兩周,就從只會水煮蛋、水煮菜、水煮麵條、水煮一切裡出師!
冬冬夾起一隻小河蝦,輕松地剝開殼,蘸了蘸旁邊碟子裡放著的醋,吃到嘴裡一嚼,那口感,就一個字,彈!酸彈!配上略帶幾絲苦味的野菜粥,簡直不要太好!
野菜最有營養最敗火,冬冬甚至已經想到,夏滿喝了他的粥,嘴裡的大泡全都消了下去,那可比靈丹妙藥還靈呢!
“喂,大木頭,出來吃飯啦!”
冬冬喜滋滋敲了敲帳房的門。
片刻後,一個雞窩頭披著被子從裡面鑽出來,正是夏滿。
“燒炭了嗎?怎麽這麽冷?”
夏滿嘟噥著,眼底還是一溜烏青,精氣神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就我們兩個人燒什麽炭?”
冬冬一邊回話一邊又踱回了小廚台,找到醬油試圖再兌一碟新的蘸料。
“炭不花錢?我這個月的月錢可不能再往你身上搭,我還要攢著過年呢。”
“哦,你倒是變精明了,別忘了,這帳房學徒的活還是白秋給你找的呢。”
“是新任帳房。”
冬冬敲著筷子訂正,“我已經不是學徒了,掌櫃的通過了對我的考核,我現在是錦秋記正式的帳房,你說話可跟我客氣點!”
“哦哦,好的,冬冬大帳房~”
夏滿拖長音給冬冬做了個揖。
冬冬噗嗤一笑,將碗推了過去,嗔道:“快吃!吃完我去掛牌營業,你趕緊從後門走。”
“那我下午再來找你。”
“成。”
“我跟你說秦捕快幫忙找人的進度。”
“成。”
“不論這次找的如何,我打算回上官府做工了。”
“成,挺好的。”
冬冬抬起頭,瞅了男人一眼。
夏滿抱著碗,晨光照進來照在他臉上,冬冬看不清他的五官,只在那束光裡聽到句不知是曖昧還是交代的話,“我回去幹活,不代表回去住,我還住這,住這,我心安。”
“豁,那你這是賴上我了。”
冬冬低下頭,嘴邊扯出一抹笑,在他自己也沒注意的時候,腿在桌子下快活地抖舞。
“先說好,在我這住可得守我的規矩。之前是看你狀態不對,為了秋哥哥,我才大發慈悲地照顧你,現在你好了,我就沒有再照顧你的必要。不過呢,我也不趕你,只是從今天起你得交房租了,啊,還有買菜錢。”
冬冬點了點桌子上不豐盛卻很實誠的兩道菜,“我平時可都是不做飯的,為了你特意學了這手,你可得給錢!”
“那我把月錢全交給你唄!正好,我不愛管錢,原來就是都交給白秋,他還不會算帳呢,你會算帳,交給你,我更放心了。”
冬冬的條件夏滿答應的一點也不含糊,喝完最後一口粥,還沒等冬冬同意呢就往外走,冬冬也來不及叫他,小算盤呆坐在凳子上臉頰通紅。
這段時間,他和夏滿關系拉近之快,就像洪水衝翻了壩,一瀉千裡。
兩人食同桌,寢同席,屹然一副夫妻姿態。今晨,夏滿又主動提出把賺的錢都交給他,這算啥?
要他幫忙管帳,要他親自管飯,管人,打水鋪被子,不就是把他當成小媳婦了嘛!
冬冬咬著唇頭往下埋,耳尖燙的要冒煙。
明明是很霸道很無理的要求,他卻一點都不討厭,難道他又喜歡上夏滿了?
對呀,他本來也喜歡,他們原就是睡過的關系,夏滿來妓院嫖他的那一天,不也挺溫柔的嘛!要是沒有白秋,冬冬覺得自己會一直喜歡著夏滿,可白秋來了,看到夏滿對白秋那殷勤熱切的樣,冬冬便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
且那時他也迷茫,搞不懂內心是更喜歡白秋還是更喜歡夏滿,他想和白秋兩個人偷跑出去過小日子,卻從沒想過要和他做親密的事,然而這件事他想過和夏滿。從一開始,在夏滿沒有嫌棄他、鄙夷他,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和白秋一起服侍夏滿。
他想加入這個家,這是最圓滿的結局,可以同時和兩個喜歡的人在一塊。
奈何此時,這個結局注定要成空。
白秋走了,他不要夏滿了。
倘若他找不回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去接這個盤,他可以代替白秋,嫁給夏滿?
這真是個大膽的不要臉的想法!
冬冬呼著氣趴在桌上,想起在妓館時嬤嬤教他和他說的話。
——一日為妓,終身為妓,妓子怎麽可以從良?
——你骨子裡就寫著貪便宜上岸,遇個老實人,再霸著那老實人。趨利避害,耍小聰明,爭風吃醋,是你的本能,你怎麽改得了?
——須知,戲子無情,婊子無義。
“我真的無情無義嗎?”
冬冬枕著桌子,手忽然顫抖著伸進了衣衫,他抓著胸膛,合攏著腿,眼神迷蒙地望向窗外。
“秋哥哥,你告訴我,要是有一天你想通了,回來了,發現是我鳩佔鵲巢,你會埋怨我嗎?”
*
“咯咯,看是誰,是爹爹!快叫爹爹,叫,叫,乖寶,快叫一聲爹爹!”
正午陽光燦爛,錦玉一身翠竹長衫,在錦秋記的內堂,哄著即將百天的小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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