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你說那個害了你哥的人叫上官澤，我也認識一個人叫阿澤，我想，他們可能是一個，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他也在贖罪。”

　　把燦爛的一生埋葬在大山，難得一次動情卻收獲了滿地瘡痍。白秋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巧，害了錦玉哥哥的人和他竟咫尺之隔！其實，錦玉也算報復成功，畢竟當初若不是他追來，好死賴活地求著，搞的自己又犯賤心軟，說不定自己早都跟阿澤走了，阿澤也不會斷了和上官家的聯絡，應該還過著鬱悶卻錦衣玉食的生活。可現在，這份生活顯然是終止了，隨著他的食言和上官一家的搬遷，上官澤的後半生又會怎樣？白秋一輩子都不會告訴錦玉在缸子村和上官澤的過往，現在之所以隱晦地說出這種結果，只是想錦玉放下。

　　“就讓這些恩恩怨怨都過去吧，接下來，我們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可是，還有接下來嗎？”

　　錦玉籲了口氣，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他比誰都清楚，“我活不到玉安縣了。”

　　“活得到。”

　　“活不到。”

　　“活得到！”

　　“先從吃飯開始，好好吃飯，好好用藥，晚上好好睡覺，就活得到！”

　　白秋一邊說一邊用力抱緊了懷中的小瘦子，就像兩年前男人離開的那個雨天，那一次他沒能把他留下，這一次，他不會再失敗了。

　　“因為這裡也有一個犯賤的白秋，他會死皮賴臉求著老天，不讓他帶你走。”

　　“……”

　　“什麽犯賤，我心裡都明白，你是真心喜歡。”

　　第243章 仇金通

　　白秋不會看病，但村裡出來的人都有些樸素的常識，像錦玉這種情況，他在以前抱回來的小花豬，鴨販給他的鴨苗上都見過，是餓的！人餓了，累了，生病，身體都會垮，再加上嘉木關氣候惡劣，天天不是吹大風就是刮大沙，就錦玉那江南水鄉養出來的小魚兒，擱風沙裡圈著，不死也去個半條命！

　　所以，要想把魚兒救活，首先就是不能讓他太累，其次要吃好喝好。後者倒是不難，白秋自己就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哪怕是在最荒涼的地方，他那一車糧食蔬菜也夠給錦玉調理身子了，難的是天氣和官令。

　　錦玉現在的身份可是囚犯，被發配去邊縣，路上有看差押送，他不能不去，也不敢不去。正如錦玉所說，他的鞋都破了，行路的苦，似乎唯有一死方能解脫。這一點白秋也愁，他手裡有二十兩銀子，要是花錢能免罪，他早就把錢全數給看差，可惜錦玉的罪太重，花錢打點無非路上行走的稍微舒坦點，想不走或是原地釋放，那是不可能的。

　　“我讓他進帳篷，白天坐車，已經夠照顧了，而且我並沒收你的錢。”

　　年輕看差眨著那雙古井無波的眼，跟棵老樹似的定定看著白秋，手裡捏著白秋早上剛烙的野菜盒子。他是沒收錢，但他收了飯，這個天氣這種環境，飯可比錢實在多了。白秋也不與之多爭，自古民不與官鬥，這點道理白秋還是懂的。

　　“我就想問問，還有多久到雪峰？”

　　“快了，前面那座白白的山就是。”看差啃著盒子往前一指。

　　白秋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暗沉天空下一座雪白的山峰，倒是顯眼。蒼涼的沙壁搭配寸草不生的土地，以及地的盡頭那仿佛少女肌膚般白得發亮的山頂，如此奇特的地貌，確實是白秋生平所未見，但他卻沒有心情欣賞天地造物之神奇，他的心已經被憂慮填滿——皚皚白雪意味著凜凜寒風，要過山，那麽陡峭的山路，白秋怕錦玉撐不下去。

　　“我們能不能繞個路？”

　　白秋探頭，他沒有地圖，不清楚去玉安縣的路是否隻一條，可他清楚錦玉的身體大抵是扛不住的。

　　“求差爺通融，我們不攀峰，你也看到錦兒病了，再上山他會沒命的，你就行行好，我給你跪下，給你磕頭！”

　　說完就撩衣服下跪，看差止住，倒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拋出了兩個選項供白秋參考。

　　“過雪峰，我們再翻雪玉嶺抵達玉安縣的路更近，繞雪峰，至少晚一個月。你自己想，是一口氣翻過去到了再安頓，還是路途延長，你就那麽確定不攀峰走平地你家那口子能挨住？或者，也用不著選，你扔下他走，那就愛怎麽樣怎麽樣。”

　　*

　　“咿！”（我們爬峰！）

　　回到帳篷，阿苦已經做好了飯，聽到白秋複述看差的話，想也不想就選了前者。

　　“我同意。”錦玉隨後呼應。

　　白秋愣住，接過碗先吹，眼睛狐疑地看向錦玉，“你行嗎？”

　　調理不到兩天，錦玉氣是比之前出的順了，身子被白秋用布巾沾溫水擦過不再髒兮兮，可總體並沒有好多少。眼睛還是看不清，頭髮也依然乾巴巴的一把一把地掉，腳上全是磨的泡和繭，挑破了落個紅痕，不用半天就卷了死皮。卷多了他走的難，又不敢吭聲，咬的唇上都是血，白秋看著心疼。在他眼裡，錦玉走路都費勁，何況是爬山！可錦玉卻說長痛不如短痛。

　　“我與其這樣耗著還要一個月，不如憋口氣爬山，翻過去就翻過去，翻不過去，也別拖累你跟著我折騰。秋哥，這路是越走越難，天是越來越冷，現如今連個落腳的驛站都沒有，你要供著三個人的飯，再供一個月，你就要吃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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