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停了一下。

　　“不，不行！”

　　他把自己否決掉了。

　　“不能去當長工。”

　　在上官府被小光和賴子欺負的事浮上心頭，白秋扶正了桌子，虛浮著腳又關上門，總算止住了一絲寒冷。

　　他抖著手，將爐子裡的炭重新點燃，屋裡唯二的兩隻活物湊了過來，都等著他繼續說，白秋卻不說了。蹲下去搓巴掌的頭，像一年前剛決定從花溪村裡出來一樣，那時的他，至少是帶著希望的，那時的巴掌，至少是強壯的。

　　“記吃不記打，我們都是。”

　　知道自己的毛病，卻改不了；知道自己的窘境是什麽造成，卻掙不開；知道命運不曾善待自己，可霉運又躲不掉……

　　“或許只有一個地方能去。”

　　白秋目光幽幽地瞅著那盤的平整為了照顧小雞而多盤一面的炕。

　　一場辛苦全白費，說的何止是雞苗，也是他的人生。

　　白秋再次站起來，從櫃子裡挪出箱子，把一直帶著的小枕頭小花被都塞進去，冬衣、換洗的氈帽、棉鞋也塞進去，在床頭找出外傷藥和柴胡，外傷藥他拿著，柴胡他給桌上留了七包，最後，操起炕上僅有的物件，那盒沉甸甸的蛇油，丟進了爐子。

　　火舌瞬間將鐵罐子吞噬，罐體“啪啪”地在火中掙扎著扭卷，淡黃色的油脂溢出開來，使爐火生的更旺盛。白秋靜靜望著那象征欲望和渴求陪伴的罐子慢慢融化成一灘鐵汁，就像他接下來的生活，如果注定無法克制，出家是最好的選擇。

　　第151章 上山

　　“咳咳！”

　　一場針灸過後，錦玉滿身的汗，嘴邊剛灌進去的柴胡水都沒擦，就又掙扎著要下地出門，弄的村長大夫幾個人手忙腳亂，又是壓，又是按，總算把人製住。

　　待錦玉力氣耗盡睡去，小土豆把一邊正清洗藥盂的小芹菜拉過來問道：“老板這是怎麽啦？怎就發瘋了，該不會是被什麽東西魘住了吧？”

　　“魘住？別瞎說！你知道我膽小！”小芹菜生氣道，順便推了小土豆一下。

　　其實也不怪小土豆亂想，他們老板這一通胡鬧，確實挺奇怪。自從他看了帳本，看到了那個白秋，整個人就變了，吵著鬧著要去找，一刻也不能耽誤，那個白秋到底是誰？

　　說起來，他今天都忘了問，白秋是缸子村的人，問缸子村的村長是最快的法子，而且他等下也要下山，錦玉要見白秋沒必要非得親自去，讓白秋來不也一樣嗎？

　　“小土豆，你要沒事，這第三副藥就你來煎。”小芹菜把藥盂放在小土豆懷裡，“我要出去。”

　　“去哪？”

　　“先找村長，再下山。”

　　“下山幹什麽？”

　　“找個人，哎，對了。”小芹菜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那個，白秋，這人你知道嗎？他應該就住你隔壁。”

　　“白秋？！”小土豆睜圓了眼。

　　這不巧了嗎？知道啊，他可太知道了！你問他別人他不知道，問他白秋，他怕是幾個月都忘不了，這是他的心上人！

　　小土豆：“你找他幹嘛？”

　　小芹菜：“不是我找，是老板找。”

　　小土豆悚然一驚，“你的意思是，昨天老板非要下山去見的人是白秋？”

　　“是啊，就是他啊！”小芹菜一拍大腿，“怎麽，你見過他？他人怎麽樣？”

　　“人，挺好的。”

　　“他現在還在家吧？”

　　“應該在……”

　　在給上官野做飯。

　　“太好了，那我們這就去找吧！”小芹菜樂得牙花都露了出來。

　　都怪他這笨腦子，錦玉一病，他一急，除了給錦玉治病，別的全忘了！按說今晨下山就該去叫白秋和他一起，這不，又要跑一趟。

　　老天保佑，白秋可千萬別出門！這可是他的大機會，小芹菜都能想到他帶回了白秋，錦玉得多高興，說不定又能給他漲月錢。

　　然而小土豆卻明顯不大高興，或者說，是身為男孩子的危機？總覺得錦玉找白秋的事沒那麽簡單。

　　“老板找秋哥做什麽？如果是做飯，從山下到山上，搬上來，路上就涼了，加上秋哥本身還得伺候二爺，你不能把活兒全讓他幹了，他也是人啊！”小土豆撇著嘴。

　　一副你們別可一個人羊毛薅，要乾活另找個人。

　　小芹菜當然是不答應，這白秋伺候誰辛不辛苦他不管，他就管把人領過來，他們爺再繼續作下去，病情絕對還要加重！一個是未曾見一面的普通村民，一個是掌管他們生殺大權的老板，孰輕孰重，小土豆不會不清楚吧？

　　小芹菜不由分說披上了衣服。

　　小土豆雖不情願，但拗不過小芹菜，思前想後還是跟著去了。

　　他已經決定了，要是老板也非讓白秋燒飯乾活，他說什麽得幫著白秋，不能啥都欺負老實人啊！

　　男孩一路跟著，二人溜著冰，踩著雪，下了山坡，兩個臉蛋凍的紅彤彤進了院子。

　　小芹菜還想討碗熱湯喝，結果門封的死緊，他跑上前一看，門上上了鎖，哈了口氣，照著門板敲，幾聲都沒人應。

　　“人，人嘞？”小芹菜問道。

　　小土豆跟上來，見門鎖掛著，第一時間是跑去籬笆後頭的馬廄，馬車沒回來，地上也沒腳印，說明不是暴躁契哥兒接走了白秋。那是怎回事？秋哥自己走了？不，不可能，他還沒給上官野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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