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崖嬌笑道:“大郎,你真的好快,那今天就輪到你幫我更衣梳妝吧~”
喻宵:……
話雖這麽說,當然不用“大郎”真的幫忙,他們倆用的外形都是幻術,換不換衣服無所謂了。
昨天晚上因為要收拾喻青崖,所以一進屋,喻宵就把狐狸收進了袖子裡,趁著玉娘子“梳妝”的時候,正好把它放出來。
關在袖子裡一整夜的狐大仙敢怒不敢言,忍氣吞聲委委屈屈地蹲到喻青崖面前。
喻青崖卻沒搭理它,坐在梳妝台上撫摸著送來的衣裙,有些驚訝道:“這件衣服的材質好像不是蠶絲,而是某種植物的絲線,真奇怪啊,第一次見到植物的絲麻可以織成這樣柔軟的羅衣。”
狐狸聞言嗅了嗅,有些陶醉道:“真的哎,葉子香~”
喻宵對衣服的布料沒興趣,只是百無聊賴的等在邊上:“你還要待多久?”
喻青崖哼了一聲,捏出玉娘子的嗓音:“女子梳妝,自然要久點,你在這著什麽急嗎!”
喻宵:……
等玉娘子姍姍來遲,樓下已經很多人等著了。
喻青崖的變化之術沒有多強,但畫皮技術卻堪稱一絕,畢竟在前世,他畫過無數漂亮的人偶,深知美人在神不在皮,他捏的這個“玉娘子”,單說面龐稱不上絕世,但眉宇間妖嬈的純真,能讓任何人為“她”癡迷。
和他們一樣,等候的這些人也換上了乾淨整潔的新衣裳,看起來煥然一新,很有精神,大概是這個以及蕭大郎的“不行”給了一些人底氣,面對玉娘子顯得更加殷勤。
可惜,今天的玉娘子眼中還是只有大郎。
作為新人的領路人,船老大又出現了,對著眾人拱手,笑眯眯道:“大家請用過早飯,一會我帶大家去島上逛逛。”
有了昨天的經驗,大家便都習慣了,盡情享受早飯,早飯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盛,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碗羊肉羹,散發著濕潤的香氣。
這次喻宵沒等喻青崖下手,先將碗搶在手中。
用杓子攪拌著湯羹,細膩的肉香伴著鮮美的湯汁一圈圈的散開,久違的味道讓喻宵有點失神,不知不覺將杓子湊到唇邊,慢慢吃完一碗肉羹。
“師尊很喜歡這碗肉羹?”喻青崖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問。
喻宵點點頭:“嗯。”
喻青崖便笑了:“那我以後回去天天給師尊做好不好?”
喻宵看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賢妻良母”扮演得太入戲了,看起來還真有點溫婉乖巧。
搖搖頭,淡淡道:“不必了。”
其實也沒有多喜歡,因為有的喜歡不是來自味道,而是來自記憶。
他不太記得父母是什麽樣的了,隻記得一輪赤日,將大地烤出一條條口子,一個痩黑骷髏也似的男人,拽著他的胳膊,在乾裂的大地上刮出一層灰土。
這個人當然不是他的父親,因為虎毒不食子,再狠心的父母也不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是被換到這家的。
到家後,那個瘦小乾枯的男人就將他隨意扔在地上,畢竟連他這個大人都沒有力氣走路了,一個小孩子又怎麽跑得了。
房屋倒塌了半邊,所以年幼的喻宵可以輕易聽到不遠處的磨刀聲,聲音響了幾下便停了,大概是想小孩那脆弱的皮肉並不需要太快的刀,或者說是單純的等不及了。
喻宵趴在地上,他的腿在之前的逃跑中被打斷了一條,所以微微蜷起一側身子,抬起半邊眼睛看著來人。
那個男人雖然拿著一把石刀,但看起來並不強壯,宛如被吸乾水分的枯枝,哪怕是稍微摔重點,也能讓他散架。
當他舉起石刀時,搖晃得就更劇烈了,他想宰殺付出一切換來的獵物,卻不知道在獵物眼裡,他也是另一隻獵物。
喻宵覺得自己可以輕易戰勝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自信,但他確信自己是比那人更高一級的捕食者,因為他的每一步動作落在他眼中,都像一種漏洞百出的慢動作,暴露出無數致死的破綻。
但是當喻宵攥緊拳頭,比幼苗還要細弱的胳膊又告訴他,他只是一個幼崽,一個比弱小捕食者還要弱小的存在,所以也有可能,他會死。
喻宵弓起身子,壓抑著喘息,看向那隻同樣強弩之末的捕食者,沉默而冷靜,這是最後一次獵食,他在安靜地等待結果。
那雙平靜注視的黝黑眼眸讓男人心肝一顫,他的神經早就在送出自己兒子的那一刻緊繃成一條弦,可以在任何時候倏然斷裂,當那道平靜的視線投過來時,他的眼睛瞬間紅了!
喻宵安靜地等待著,獵物高舉石刀嘶吼著向他的眼睛刺過來,他一眨不眨的盯著逼近的刀鋒,在所有進攻路線中,獵物選擇了最錯誤的那個!
他突然向著旁邊滾去,在獵物身體前傾的時刻,對著他纖細的脖頸重重的砸去,他瘦小的身軀沒有多少力氣,但獵物的脖頸顯然更加脆弱,慘叫一聲跌落在地。
喻宵毫不猶豫,重重的肘擊他的手碗,石刀脫手而去,喻宵將石刀握在手中,對著那個孱弱的後頸用力砸去。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地出現了第三種結局,一個更強大的存在介入了。
華麗的輿車上下來幾個人,他們輕易地奪掉了他的刀,拎著他的肚皮把他拖走。
那個男人還在地上嚎叫掙扎,車上的人回身,扔給他一鬥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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