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光之中,柴女的傷痕和刻骨的怨毒都消失了,她以一種平靜的姿態面對仙人。
最後非常平靜地說了一聲:“包括我。”
她身負血海深仇,早已經將自己刨除在魏家人之列,然而她現在卻說:“包括我。”
她的夫君難以置信地抱住她:“娘子!你當真如此狠心嗎!”
柴女看向他,癡癡地笑著,她終於再一次主動抱住了自己的夫君:“夫君,我知你深情,那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元不渡看著這對癡男怨女,長歎一口氣,拾起誅邪劍:“元不渡,應召。”
誅邪劍頃刻間裂出無數劍氣,魏氏滿門三百八十一人,原本正在歡聲笑語,卻在同一時間被一劍穿心,於是合不攏的笑容,就這麽凝固在了臉上,滿府霎時一片寂靜。
柴女的兒子聽到聲響,跑進院子,就看見擁抱在一起的父母,同時倒下,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
召回長劍的仙人闔上柴女的雙目,緩緩向著她唯一的兒子走來。
少年看著他,似乎太過驚詫,以至於竟沒有哭泣、哀嚎、或者怒罵。
於是元不渡越走越近,少年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劍刃上,元不渡的目光也跟著看過去。
凡人的血,總難洗掉,於是元不渡運力一甩,將凝聚了三百八十一人心頭血的劍刃甩乾淨。
兩個人對視著,元不渡伸出手,卻突然聽到一聲孱弱的尖叫:“哥哥!你在做什麽!”
元不渡終於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抬頭看向前方。
還是少年模樣的元不塵,緊緊摟住呆如木雞的凡間少年,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哥哥!你在做什麽!”
元不渡的腳步,徹底停留在原地:“我……”
元不塵雙眼含淚,悲傷欲絕道:“哥哥,你已經殺了那麽多人,連他也要殺死嗎,他還只是個孩子,能做錯什麽!”
元不渡:……
他抬起的手緩緩落下,看向少年,平靜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一動不動。
元不渡便不問了,長劍回鞘,冷冷道:“不管你叫什麽,以後你姓柴,跟你母親姓。”
說罷轉身離去,對著元不塵道:“至少,抹去他的記憶。”
元不渡走後,元不塵摟著少年關切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愣愣地看著他:“柴子荊。”
元不塵便對著他溫柔地笑著,好像有著撫平一切傷痛的能力:“好的,子荊,我會幫你記著這個名字,但是為了你好,你最好忘記,我不想哥哥殺了你。”
於是一段白光過後,柴子荊,就只知道自己是柴子荊了。
故事聽到這,喻青崖緩緩抬頭:“太初聖君離開後,幹什麽去了呢?”
“自然是挑斷魏氏祖脈,解放地脈,放怨魂離去,然後找到邪術師,將他斬於劍下。”
“也就是說,太初聖君應他母親的願望幫她報仇,但在柴子荊的視角來看,倒像是殺了他滿門的血海仇人?”
“沒錯。”
喻青崖摸摸下巴:“所以說,‘恢復記憶’的柴子荊,很恨他師父?”
元不塵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不該恨嗎?”
喻青崖頓時捧起茶碗,巧笑倩兮地遞給喻宵:“該恨,如果是我的話,也會恨,可是恨之余,還是會有一絲疑慮吧,至少要查清楚,再來報仇吧。”
喻宵接過他奉的茶,內心很滿意,不愧是他徒弟,永遠這麽聰明睿智,乖巧懂事。
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元不塵幾乎將手指捏斷,雙眼一瞬不瞬的微笑道:“他查了,可是當時已經過去幾百年,凡間蹤跡全無,所以他只能來問我。”
喻青崖便饒有興趣地看向他:“那元谷主是怎麽跟他說的呢?”
元不塵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許久才露出一個笑容,一字一頓地重重道:“他又怎麽會告訴我真相呢?”
“他?”喻青崖似乎極為驚訝,眼底流淌著些微笑意,好奇地問向“元不塵”:“為什麽是他呢?”
“元不塵”哈哈大笑,最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魔君大人,既然已經來了我這,乾嗎還要在這裡和我演戲。”
喻青崖呵呵一笑:“元谷主不要在意,我只是有點好奇,不敢確認,既然您現在這麽說了,我就直接了當地問了,您,不會就是柴子荊吧?”
“哈哈哈哈哈哈!”
“元不塵”大笑,一張皮不知為什麽,突然看起來有些虛假。
鹹池緩緩瞪大眼睛,似乎不能理解眼前的狀況,然而突然之間,眼前一陣眩暈,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坐在案邊的喻青崖,也跟著臉色一變。
“元不塵”的皮,像是一口被戳破的口袋,從裡面緩緩鑽出來另一個人。
那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喻青崖,哈哈笑道:“魔君大人不必一遍一遍地擺弄著那個杯子,那個杯子裡,根本沒毒。”
喻青崖的目光頓時落在旁邊幽幽燃燒的香爐中,果然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柴子荊俯下身子,一把抓起他的頭髮,看著他那雙驚怒交加的眸子,低低笑著:“猜的沒錯,毒我就下在香裡,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你看你大聰明,被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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