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宵緩緩抬頭看向他,目光波瀾不驚,在場的所有人卻心頭一滯。
他們此刻都意識到,這個人是血戮仙尊的弟子,對於仙人來說,親緣淡薄,能陪在身邊的或許只有徒弟,從小養大的徒弟在眼前死去,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這個人,已經瘋了!
那嗜血的眼神不容分說地落在每個人身上,他竟然把每個人都記恨上了,此刻這個殺戮道修者,是比魔還可怕的存在,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他自己死的,和他們真沒關系啊!
青衣仙人也被他的神色震懾了一瞬,旋即又是一陣惱怒:“讓開,他現在還有救,我能救他!”
喻宵停住了。
真簡忙上前,看向青衣仙人:“沉冤谷元谷主?您有什麽辦法救治我師侄,我師侄乃魔軀,尋常仙力對他無效,谷主的仙力更是……”
沉冤谷主元不塵厭煩地翻了個白眼:“天帝陛下再和我磨唧,就真一點救都沒了。”
真簡頓時讓開身子,喻宵也找回了丟掉的魂,捧著喻青崖冷掉的身體,失魂落魄道:“求你……”
“不必!”
元不塵打斷他,一把拔掉喻青崖胸口的尖刺,然後將一團黑氣敷在喻青崖心口,喻青崖登時吐出一口氣,茫然地睜開眼睛。
看向上方的喻宵,癡癡道:“師尊,我死了還能見到你嗎?”
喻宵一身冷掉的血液又重新熱起來,他將喻青崖緊緊地抱在懷中:“你沒死,為師不許你死。”
喻青崖的眼淚瞬間充滿眼眶:“可是師尊,我怕給你丟臉,嗚嗚嗚。”
“不丟臉,不許死。”
眾仙都沉默了,以往他們遇到的魔都喪心病狂,窮凶極惡,殺起來自然毫不心軟。
可是今天這個魔,看起來似乎與別的魔都不太一樣,怎麽有一種欺負小孩的感覺呢?
真簡也長舒一口氣,看向元不塵拱手道:“元谷主,不知此物為何?”
元不塵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冷笑一聲:“是本座活剝的魔心,不夠還有。”
眾仙沉默了,隨身攜帶幾顆魔心,真有你的啊,元谷主。
真簡立刻上前要道謝,卻被元不塵擋住,只見他目光猙獰道:“別謝我,本座救它只是不想讓它死得這麽不清不白,讓有心人給邪魔狡辯之由,竟開始同情起這些孽障,‘無辜’之魔,天帝執掌三界,竟也以此等言辭為魔分辯,是要笑掉我的大牙嗎?”
這位元谷主狠厲的神色,看起來比魔還可怖,但是沒有人能說什麽。
因為曾經的沉冤谷,就是被一個“無辜之魔”屠滅滿門,到如今只剩下了這位元谷主一人死裡逃生。
自元谷主從死人堆裡活下來後,他就發誓殺遍天下所有魔!是魔就該死,焉有無辜有辜之分!
真簡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我知不該在元谷主面前砌詞狡辯,然我身為天帝,權衡三界,亦識大體,絕不敢因私廢公,之所以隱瞞師侄入魔,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我的師侄天賦異稟,可以吸取魔混亂的業力壯大自己,而自己的神志不會受影響,不僅如此,他還能讓失序的邪魔恢復理智,為他所用。”
“什麽?”
此句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魔之所以貽害無窮,就是因為它根本不是正常生物,而是道法失序衍生出來的魔障,能保持理智的鮮有。
就算剛入魔時能保持理智,可是隨著它不斷壯大,就要不斷吸收混沌魔氣,或者他人精血,最後肯定會在業力的反噬下喪失所有人性。
這不是可以靠意志抵抗的,這就是魔的本能,就像人餓了會進食一樣的基本本能,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魔被成功度化,最後所有人都默認了,魔可殺,不可度,縱然此刻尚未完全失去神志,也不能留!
現在天帝陛下對大家說,有一個不會“入魔”的魔,剛巧這個魔還是他的師侄,這……
眾仙神色各異,其中以元不塵尤甚,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看向真簡:“陛下莫非在和本座開玩笑?”
真簡看向他,面不改色道:“谷主不信,盡可以一試,谷主既然有活剝的魔心,自然也有許多喪魂失智的活魔吧。”
元不塵刻薄的臉上勾住一絲笑容,一招手,一個面目普通的青年走過來。
青年對著元不塵一禮:“師尊。”
元不塵不耐煩道:“放一只出來。”
青年躬身領命,一個活魔頓時憑空出現,張著利齒向著眾仙嘶吼過去,可惜它的頸間懸著手腕粗細的鐵鏈,青年弟子沉腕一扯,那魔就像一條狗一樣被牽扯在地。
元不塵笑道:“小心啊,這孽畜喜歡傷人。”
雖說仙人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可是看到元不塵的手段,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氣。
真簡看向喻青崖,喻青崖搖搖晃晃地起身,被喻宵攙扶著走過去。
那隻被鐵鏈拴住的魔怪,頓時向著他們嘶吼而來,不知是有意無意,元不塵的弟子突然松了一下手腕,那魔頭登時向著喻青崖臉上撲去。
喻宵眉頭深皺,剛要擋在身前,卻被喻青崖一隻手握住了手腕,另一隻手衝著邪魔頭上按去。
霎時間,千萬業力如抽絲般自邪魔頭上湧向他的掌心,邪魔原本瘋狂咆哮,漸漸地,竟然不再掙扎,而是呆呆愣愣地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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