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眸:“我不是,你可以說他是我,但我不是他,就像你是我的徒弟,我卻不是你的師父,所以,不要對現在的我抱有太大期待,也不要因為現在的我,對未來的我失望,他只是睡著了,總有一天會回來。”
而等他回來,我就會消失,這是未說完的話。
因為這些話,喻青崖整個人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其實很想抓住師尊,告訴他,沒有他,沒有任何人,你就是你,沒有人會回來,也沒有人會消失,你們只是人生的不同階段,你就是你,永遠不會消失,也不會被取代。
但是喻青崖不能,因為他突然發現,給師尊造成這種割裂感的,就是他。
十七歲的師尊,自從決定接受和他的師徒關系後,就開始學著做一個師尊了。
他從未否定過他們之間的關系,而在這一刻,他否定了自己。
就像地關結界,曇花一現的帝丘梨生,對著未來的自己平靜道:我不是你。
現在的師尊也對著他平靜道:我不是他。
為什麽現在的自己,會否認未來的自己呢?
喻青崖從來想不明白,現在他突然得到了答案。
因為未來的我擁有的東西,不屬於現在的我啊。
他將現在的師尊當未來的師尊任性索取,因為未來的他就是這麽乾的。
但他忘了現在的師尊不是曾經的師尊,他不記得他了,他不記得他的徒弟本來就是這樣反覆無常。
所以他茫然地看著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因為現在的他不夠好?所以才不能了解他?
於是十七歲的師尊看著他,再次否認了未來的自己。
喻青崖突然意識到,一覺醒來,重回過去,獨自面對陌生世界的師尊,才應該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人。
他明明已經遺忘了一切,還是努力根據身邊所有人的描述,做回曾經的自己。
不是因為他想這麽做,而是因為有個未來的徒弟在等著他,為了不讓他失望,他就在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奮力上路了。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很會反思自己,也會改正,所以他的步伐邁得穩穩健健,幾步就追了上來,好像從未離去。
而他那個沒心沒肺的徒弟,因為他並沒有落單,就好像他真的還是那個師尊,忘了年少的他要想跟上五百多年的光陰,需要跑的多麽用力。
可就算這樣,那個徒弟也沒想起回頭等他,當他跑得很累很累後,看著依然不會回頭的背影,只能歎口氣。
也許不是因為前面的那個人總是忘記回頭,而是因為他跑得不夠快吧。
未來的自己不用很努力,就可以和他並肩前行,而現在的自己只要停下,就會被落得越來越遠。
他還是曾經的自己,但是未來的自己,已經把他留下了。
需要奮力追趕的東西,怎麽是屬於他的呢?
所以他不是“他”。
師尊真的不管什麽時候都想的很明白啊,所以那一刻,他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與自己有關的未來。
喻青崖一直擔心師尊會放棄他,現在他做到了,他終於讓過去的師尊,產生了放棄的念頭。
師尊不想要未來的自己,也不想要未來的徒弟了。
也許師尊還會恢復記憶,將一切撿回來,但是過去的某個瞬間,真的被殺死了。
他不是被未來的師尊殺死,是被和未來有關的一切殺死。
他殺死了某個階段的師尊。
喻宵認真地看著喻青崖,他在等一個清楚明了的解決方法。
如果有問題就去解決,他不喜歡現在這樣不明不白。
可惜他還是沒等到一個答案,就等到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喻宵猝不及防地被他摟在懷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正在他思考未來的自己會怎麽做時,喻青崖趴在他耳邊,輕輕對他說:“師尊,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之前說過,無論改變自己,還是改變別人,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所以未來的你,和現在的你沒有什麽兩樣,你就是你自己,記憶改變不了你。”
喻宵:……
可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像現在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推開他,還是任他抱著。
喻青崖低低地笑了:“師尊,不要疑惑,不是因為你不是‘他’,你才不知道怎麽辦,未來的你遇到這種情形,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很遺憾,未來的你長大了,但是腦子並沒有變得比現在好使。”
喻宵:……
嗯?
在他炸毛之前,喻青崖將他摟得更緊,低低道:“對不起師尊,我太在乎自己的情緒了,忽視了你,讓你產生了不好的感受,其實未來的你,也總是搞不懂我在想什麽,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喻宵:……
他原本想要給他一捶的念頭,又落了下來,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重新思考起對策,用未來的大腦,他不相信自己未來的大腦,會想不出對策。
“呵呵,師尊,放棄吧,真的想不起來,你得承認,你總是讀不懂我,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
相比於師尊總是讀不懂他,他卻永遠可以很輕易地讀懂師尊。
喻青崖將頭埋進師尊的頸間,趁師尊還沒想明白的時候,盡請地貪戀他的溫度。
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不要再把自己無法消化的不安,帶給自己最愛,也最愛自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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