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世面的實習生連連讚歎稱奇,圍著大門研究。
“哇……”鬱岸轉到門後細摸石門上的花紋,背面的圖案是天使在下,倒在地上汙穢滿身,惡魔蹲坐在天使身上,貪婪舔食指尖的血液。
昭然無奈停下,耐心靠到石壁邊,等這仨好奇完再向前走。
鬱岸留意到昭然的表情,悄悄跑到他身邊,手肘輕碰昭然的小臂:“真幼稚,他們。看到了吧,我當組長那些天要指揮這兩個人,很了不起吧。”
昭然原本抱臂靠在石壁前,等鬱岸靠過來後,微微側身,挨近他耳廓,露出尖牙輕聲笑問:“噯,沒有虐殺吧。”
鬱岸咬住嘴唇,繃緊肩膀,雙手背到身後,後背焦慮撞牆,半晌憋出一句:“當然沒有了。是船夫先動手,他把我打到水裡去了,要淹死我,再搶小蘭姐的裝備。我泡在水裡,許多屍體和我擦肩而過,我也挺害怕的,這回真是正當防衛。”
昭然抬手搭上他肩膀,拇指隔著手套在鬱岸臉頰上描摹打了個對鉤。
“差強人意。”
第187章 斜塔主人
走出善惡門外,視野一下子從狹窄的石縫中開闊起來。
一隻巨型黑蝴蝶從眼前快速掠過,鬱岸的視線也跟隨蝴蝶一起投向遠方,蜿蜒扭曲的黑色樹影在霧靄中層層疊疊交錯,星環的光線穿過迷霧,斜映在地上,地面濕潤泥濘,有的地方積攢出一塊水坑。
唯一能在枯樹林中指引方向的就是腳下的磚石路,小路兩旁擺放著姿態各異的白色迎賓雕像,雕像上了年頭,臉和身體爬滿裂紋,縫隙中附著著青苔和水滴狀倒置的蘑菇。
最近的一座雕像主題為掃墓的老人——小老頭寬厚微胖,微微佝僂著身子,雙手中握著一把掃帚。
鬱岸踮腳跳著避開水坑繞到雕像後,閱讀發霉的底座上雕刻的人物生平,密密麻麻的花體英文他翻譯起來也毫不費力:“《掃墓的老人》,他在祭奠妻子時悲傷過度而猝死,掃滿一千公裡後,他將如願在夢中與妻子團聚,並幸福地走入塵埃中。他希望行人可以欣賞他左手上的婚戒。”
“左手的婚戒?”林圭走近老人的雕像,他落腳之處,泥濘的水坑變得乾燥。他輕輕撫摸老人雕像無名指上亮閃閃的婚戒:“你們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鬱岸化成鬼魅蝙蝠飛到下一座雕像背後閱讀生平簡介,沒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
可當他們沿著泥濘的小路走出十幾米後,匿蘭無意間回頭,失聲喊道:“老人雕像沒了?”
最初的位置只剩一個方形石頭底座。
幾人聞聲一起回頭向後看,昭然卻指指前路:“他在那兒。”
小老頭的雕像弓著腰,為他們掃淨路途上的泥濘,他手中的石頭掃帚接觸到地面時,周圍的汙漬和水痕會自動排開,不一會兒就掃出一條潔淨的小徑。
“看來都是來斜塔打工的死者,做滿工作,就可以實現夙願。”
“啊,他在這裡掃路,就為了在夢裡見老伴一面啊。”林圭唏噓感慨,“一千公裡,要多久啊。”
他們經過其中一座雕像為《走夜路的少女》,女孩子十三四歲年紀,怯懦地拿著手電筒。鬱岸早對這些悲慘的故事失去耐心,寧願去挑逗地上的含羞蘑菇,但被匿蘭抓過來翻譯雕像的故事。
“這個女孩走夜路的時候被強j犯殺死了,那男的隻判了幾年,父母至今仍在伸冤。她在這裡給來訪者舉燈照明照滿100個小時,那個罪犯就會受到殘酷的懲罰。”
“但是新世界不存在晝夜光暗,星環的光亮足以讓行人看清道路。”昭然說,“不會有人需要她照明。”
匿蘭抓住雕像的手,把石雕少女拽下底座,要她照亮,用大姐頭的語氣教訓那雕像:“以後有人經過你自己下來給他照路,別畏畏縮縮的。”甚至有意放慢腳步,讓時間多耗幾分鍾。
沿著小路行走近一個小時,寂靜枯敗的環境居然熱鬧起來,放眼望去,仿佛進入了一條前所未見的怪異商業街。
整個左手邊的建築均為青磚碧瓦,貼福字掛匾額,酒肆飯莊招牌高低錯落,而右手邊的建築則圓門穹頂,潔白無暇,典雅的凸肚窗陽台種滿鮮花,賣花女戴著頭巾,花籃中盛裝著從烘焙房中買來的新鮮長條麵包。
這裡的“熱鬧”僅形容人多,詭異的是,熙熙攘攘的人們完全不發出任何聲音,他們眼神空洞,表情僵硬,但各司其職,奇裝異服涵蓋古今中外,行走的姿勢也千奇百怪。
林圭像土包子進城,仰頭轉著圈向前走,一清朝官員裝僵屍平舉雙手蹦跳路過,手戳到林圭後腦杓,二者摩擦直接打出一串火星兒,僵屍還渾然不覺,舉著著火的手指頭跳走了,林圭急忙追著給他滅,那僵屍一上一下精準躲避林圭的手,林圭隻好跟著一起蹦,從側面保持相同的節奏和高度。
“看,新娘子。”匿蘭指向道路盡頭,血紅的八抬大轎招搖而過,轎子中的新娘紅綢遮面,薄紗遮不住嬌豔的面孔,雙腳垂落,僵白的腳腕垂在轎外,紙錢拋灑飄搖,敲鑼打鼓間不聞一點兒人聲。
一陣肉香撲鼻,嗅著香味一路向前追尋,兩位廚師守在西方坩堝前燉煮一鍋肉湯,向其中投入發光的香料和一些肉塊,坩堝前掛著一塊牌子,用英文寫著“恢復體力的美味肉湯,50分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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