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意深遙望著滿天金光碎片飄落的畫面,心馳神往地目視了一會兒,收起深海提燈,功成身退。下次再見鬱岸,就是對方履行約定的時候了。
小岸扔下球棒,匆匆跑到昭然身邊,蹲在他柔軟緋紅的長發邊,小心翼翼撫摸,發絲裡裹挾著閃爍的細小碎金,閃閃發光。
“好漂亮呀。”
鬱岸一直佇立著,到現在都沒完全反應過來,他窮極半生也要實現的終極夢想,已經在此刻成為現實。
小二走近他身側,雙手扶著紳士手杖,魔術師禮裝上的鍾表指針倒計時結束,已經回歸零位:“遊魂怎麽契定畸體?這樣的當你也上,你的智慧和武力明明遜色於我們,我真是不甘心。”
“我說不清希望你怎麽做,也許我更希望你拒絕拉我出來,我們誰都無法得到他,這一生鏡花水月,算我白忙一場。”
“可我也明白,我們都是過客,終究魯莽的機敏的固執的智慧的都不如你。”
“你已經拿到魔王獵裝了,下次去斜塔,就把我徹底毀滅吧。我早已看到了世界的答案,沒什麽留戀的。”
地面上的太陽圖騰消失,那花紋和光芒最終鎖在了鬱岸胸前,象征契定完成。
昭然的指尖動了動,從沉睡中蘇醒,扶著地面坐起來,卷翹的緋紅長發抖動,偶爾灑落金色的光點。
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身穿魔王獵裝的鬱岸,被鬼火燒灼殘破的黑紅衣擺獵獵翻飛。心想原來地獄使者還能私人定製,幸好生前做了不少好事,這是我應得的。
目光向左移,看到了穿魔術師禮裝的小二。
他一怔,突然又瞥見站在最近處悄悄摸自己頭髮的小岸,純黑兜帽穿在他身上。小岸被盯著看,咬著嘴唇把拉鏈拉到最高,拉鏈喵了一聲。
昭然摸摸額頭,閉上眼睛重新睜了一下。1、2、3,數量沒變。
他愣住,站起來回頭張望周圍的一切——只剩一圈低矮殘緣的繭殼、染血的扭蛋機、成群結隊的持槍士兵,天空中與日光藍天相接的星環,以及小鬼亮晶晶充滿崇拜的眼神。
“……”昭然低頭看向自己戴著半掌手套的掌心,一直困擾著自己的虛弱和疼痛消失殆盡,他已經感知不到畸核的存在,身體卻無比輕松,仿佛徹底解除了體內禁錮力量的五道枷鎖。
而拔除了這五道枷鎖的英雄,近在眼前。
鬱岸喃喃嘀咕:“通關了。”早已透支的身體不受控制向前倒去,昭然匆忙接住他,渾身生長血紅的精神觸絲,從皮膚各處刺入鬱岸的身軀內部,注入感染蛋白,修複著髒器損傷和骨裂的地方。
“傷得好重。你……靠什麽站起來的……?”昭然俯身捧起他的臉頰,用手背擦去血汙,抹掉他左眼眶周圍由於頻繁換核溢出的血淚。
“腎上腺素?我也不知道。”鬱岸呆滯回答。
蝶變後的畸體連感染蛋白的修複能力都比從前更加強大,鬱岸才好受了一些。
他渾濁的眼睛剛清澈起來,就突然咬牙發狠,一個頭槌撞倒昭然,趁他仰面摔倒在地上,狠狠跳到他肚子上踩了兩腳然後蹲下。
昭然頭頂雙倍密集已經看不清縫隙的血條顯示受到了0.0001點傷害,並被護盾抵擋了。
“你真該死,我永遠恨你。”鬱岸最終跪坐在他身上,雙手扯起他助手製服的衣領,閉上眼睛,“沒智商的怪物,你憑什麽質疑我……”
“怪物哪懂評估英雄的實力啊?那遊戲裡的boss登場不都覺得自己必勝的嗎……”昭然揉揉他的腦袋,“我怪眼看人低,給你道歉,對不起。”
“現在沒空跟你計較,回家再翻舊帳。”
小岸站遠了些,小二默默看著他們,劫後余生絕地翻盤的狂喜他都感同身受,除了……這勝利不屬於自己。
感知到另外兩個煤球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昭然看向他們,受召喚的鬼手從地面生長而出,紫黑色的鬼爪化為泛著柔和瑩潤的手,纏繞到他們身上。
“鬱岸。”昭然輕喚了一聲,他們的名字。
小二蹲下來,紳士手杖放到一邊,臉埋進臂彎裡。忽然感到身體一陣暖意包圍,抬起眼睫,發現自己腳下的地面也旋起一輪太陽光紋,恍惚間他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昭然出現在眼前,一雙手穿過虛空,將他攬進懷裡。
小二嘴唇顫抖,抱住虛無的影子,眼淚決堤:“我好想你。”
小岸看見的則是遙遠的海平面上駛來的繆斯號,甲板上長發翻飛的小然腳下的太陽圖騰與自己遙相呼應。
“鬱岸。”
對方叫了自己的名字。
*
醫院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匿蘭睜開眼睛,天花板上的吊燈映入眼簾。
身上並無不適,她嗅著熟悉的醫院味兒,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躺在這兒。
一歪頭看見鳳戲躺在隔壁病床上,身上蓋著薄被,本應完全被砸碎的肩膀此時已經痊愈,不見一點兒傷痕。
“砸碎?”匿蘭猛地坐起來,黑發散垂在背後,摸了摸自己渾身上下的關節和皮肉,什麽傷痛都消失了。
她匆忙拿起枕邊的手機,手指觸碰到擱在枕邊的異物。
那是一枚擦淨的三級金核,輪盤賭。核下壓著一張黃紙紅字的感謝符。
同樣的,鳳戲枕邊也壓著一張感謝符,符上放著三級金核,戰神旗幟,純黑唐刀·子非魚平放在她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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