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壓低他槍口:“別忘了我囑咐過什麽。新世界的法則不會跟你討價還價的。”
昭然試著跟那些晶角石角力,但她們纏得極緊,將傷員的腳踝勒出了血痕,傷員哭嚎不已,快要被扯成兩半。
“隊長,別管我了,你們走吧……”傷員痛苦地推開趙隊長,掏出手槍上膛,抵住自己下巴當即扣動了扳機。
趙隊長失聲痛吼:“一鳴!”
鬱岸臉色突變:“我糙了說了多少遍別開槍!”
子彈衝破那人的顱骨,帶著白色腦漿朝頭頂飛去,吭的一聲擊中一隻晶角石的外殼,晶螺殼劇烈地抖動,將子彈彈向另一個方向。
子彈就像一顆彈力球,每彈過一枚晶螺殼都會獲得一些偏轉的力,在洞頂和地面密集的螺殼之間彈個不停,而且螺殼被擊中時還會反向抖一下,給子彈一個繼續飛行的加速度。
彈道完全無法預判,在空間之中亂飛。鬱岸陡然化為一群鬼魅蝙蝠環繞在昭然身邊飛舞,用蝙蝠替他擋住不一定會從什麽地方飛來的子彈。
三人狼狽不堪爬出洞口,昭然的小臂被子彈擦破了一道傷,趙隊長大腿肌肉被子彈穿透,痛得脖頸青筋暴起,仰頭靠在石壁上喘息。
洞內傳來蠕動聲,可以清晰聽到血肉骨骼在怪物口中咀嚼,骨骼被咬斷嚼碎,吞咽。刺鼻的血腥味從洞內飄了出來。
第143章 馴化
人們躲在洞邊驚魂未定,又過了十幾秒,洞另一邊的子彈反彈聲戛然而止。
子彈會在某隻晶角石沒接到時打進石頭裡停住,洞內的咀嚼聲也慢慢聽不到了,一切重歸安靜。
鬱岸趴低身體響洞內探視,那些晶角石分食屍體的地方,大片淺水被血液染紅,順流而下,血肉和骨骼完全被分食殆盡,沒留下任何碎屑。洞頂的慘白女人們手臂倒垂,縮回粉晶螺殼中消化腹中的食物,血漿點綴在散發熒光的螺殼表面,為這駭人的場面更添一絲妖冶氣息。
他從水裡站起來,渾身都被水浸透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短發一綹一綹貼在臉上,喘著氣拉過昭然的手檢查傷勢,幸好子彈只是從小臂外側擦過,經過緊身防輻射服的阻擋,隻割破了衣料,在皮肉上留下一道燒焦的血痕。
鬱岸低頭含住那塊擦傷,被昭然捏住下巴低訓:“髒不髒,吐掉。小狗一樣。”
可鬱岸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發呆盯著一處不眨眼睛,面無表情一動不動。昭然太了解他現在的表現,這個表情意味著他已經氣死了,大腦內置cpu燒壞了。
這種時候他通常不願意說話,昭然要帶他到昏暗安靜的地方,遠離嘈雜人類的地方,身體相擁臉頰相貼,在耳邊哄慰一陣才能把他從自我封閉的世界裡拉出來。
多年來昭然早已習慣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安慰他,也不覺得有何不妥,直到兩人同站在人群中時,才顯出鬱岸多麽不正常,他對人類的恨和嘲弄早已超出了同類的限度,舉止態度也那麽不同。
會不會是被我養壞的。昭然焦躁地向後攏了下遮眼的長發。還記得許多年前陪鬱岸看過一部動畫片,被狼群收養的孩子長大後牙齒變尖,會嚎叫,對著前來解救自己的人類凶猛嘶吼,狼孩最終被人類科學家帶回實驗室訓練成人,終於發現自己與狼的不同,縱然萬般不舍仍離開了養大自己的狼群。
胖隊員洪青連忙拿出止血紗布幫隊長包扎,趙隊長被反彈的子彈洞穿大腿肌肉,忍痛咬緊牙關,幸好彈頭沒有留在肉裡,否則他們沒有麻醉劑,還得讓趙隊長忍受一段劇痛。
洪青喂了隊長幾口葡萄糖水補充體力,趙隊長仰頭緩了好一會兒,因劇痛變得煞白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探險隊還剩下四人,沒人說話,氣氛凝重,洪胖子抹了把眼淚,把剩余的繃帶和葡萄糖水遞向昭然,哽咽著說:“都是我們不好,給領導添這麽大亂子。”
昭然搖搖頭,隻接過葡萄糖水瓶子,遞到鬱岸嘴邊。
另外兩位隊員被洞裡飄來的血腥味震懾住,恐懼地抱成一團,有個名叫丁呈的顫抖著嘀咕:“好奇碾碎一顆卵就被大卸八塊了?我想回家……放我回去吧……”
另一人紅著眼睛顫聲附和:“幸虧我沒動手。我跟一鳴打小一起長大的,我倆平時就愛去水渠邊碾福壽螺卵堆,這次估計就是看這倆東西長得特別像,隨手就弄碎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鬱岸抬起眼皮,冷冰冰凝視著顫聲嘟囔的隊員。
那人被異色瞳仁看得瘮得慌,抱住手臂色厲內荏質問:“看什麽?物種入侵的東西有什麽不能殺的?福壽螺卵不該碾死嗎?在新世界走路踩死一隻螞蟻也要償命?你不覺得荒謬嗎?”
“沒什麽是不能殺的。”鬱岸從昭然懷裡掙脫出來,神情冷漠,“但如果福壽螺和晶角石一樣凶猛護崽,你碾它一顆卵就追殺你到死,你還會不會輕易動手?如果踩死一隻螞蟻就會引得它們傾巢出動,爬滿你全身直到吃了你為止,那你走路時會不會謹慎避開它們?你心裡明明很清楚,你敢動手不是因為它該死,而是因為它不會反抗。”
“很可惜,唯我獨尊的法則在新世界並不適用,在這裡,人類成了獵物。”他從背包裡抽出高傲球棒,猛地擊打在那人腦袋邊的石壁上,距離太陽穴僅毫厘之遙,石屑迸發,“沒什麽是不能殺的,誰有實力誰就動手,這是我們的世界秩序共通的地方。但在畸體眼裡,你才是螺卵和螞蟻,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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