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別鬧。大哥就在隔壁,這裡隔音又不好。”昭然抬手按住他的鏡頭,居然被鬱岸輕咬住指尖,將手套拽了下來,抓住他腕子,叼著手套專注拍他手。
指節溫潤光滑,指甲緊貼指緣修成整齊的橢圓形,手指纖長,指尖末端泛著淡紅色,完美無瑕。倘若不細想它之於昭然意味著什麽的話。
昭然被捉住手拍個沒完,稍微呵斥一句別鬧,鬱岸就會轉過剛委屈過一陣的臉,可憐地看著他,於是昭然最終敗下陣來,任他擺弄。
“我天天欣賞。”鬱岸當著他的面把兩張照片分別設置成壁紙和鎖屏,只要按亮手機,鎖屏就會顯現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
“咦,你的血條變稀疏了一點。”鬱岸盯著昭然頭頂上別人看不到的血量顯示條,在昭然耳根通紅的同時,密集如尺子刻度的血量條上限有所下降,以至於刻度稀疏了一些。
他似乎有些高估了畸體的自製力,人形是畸體混入人群的障眼法,馴順縱容是他努力維護的假象,以至於鬱岸經常忘記。昭然的本質是異世界的野獸。
“等等,不是說大哥在隔壁不要做嗎……?”
……
“換個地方行嗎,這個吊床,太晃了……”鬱岸全程捂著嘴掉眼淚,到最後頭頂上可憐巴巴的三格血條掉剩了一半。
*
清晨,蛤白從裡間臥室出來,見昭然的外套掛在貨架上就知道他們昨晚沒走,繞到貨架後面瞧了一眼,昭然躺在吊床裡還沒醒,襯衣皺巴巴敞開,幾塊明顯的吻痕和爪痕在白皮膚上一覽無余,鬱岸則趴在他身上熟睡,大腿上的指痕清晰可辨。
簡直晦氣。蛤白裝沒看見,繞回裡間問袁明昊早飯吃什麽,如果是不愛吃的菜他就回家了。袁明昊打著呵欠爬起來,問他想吃什麽,他現做。
鬱岸悄悄睜開一隻眼睛,低聲在昭然耳邊問:“他怎麽還不走啊,離發車只剩兩個小時了,大哥不準袁老板送我去車站,怎麽辦?”
“你自己去商量吧,大哥那脾氣我也不敢惹他,商量不下來就跟我回公司上班,正好。”昭然枕著小臂幸災樂禍。
一陣嘈雜的烏鴉叫打斷了兩人悄悄話,北面牆壁上的存屍抽屜發出向響動,兩位午夜商人在烏鴉鬧鍾的吵鬧下起床,對著鏡子撲上粉和大紅臉蛋,擰開通往後院的門,一個人去給袁老板的小三輪打氣,另一個則在貨架間走走停停,在羊皮卷上寫下今日進貨清單。
鬱岸穿上衣服,裝作若無其事跟在清點貨物的午夜商人後面,偷瞄他的羊皮卷,上面寫的都是些沒見過的東西,肯定來自新世界。
他正動著歪腦筋,忽然聽見小賣部大門似乎被人推開了,有人裹挾著薄雪冷風走進來。袁明昊在廚房給蛤白煮湯圓,沒聽見。
雪花降落在那青年肩頭,便嘶啦一聲蒸成一團白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穿一身運動夏裝,一頭充滿活力的紅色短發煞是惹眼。
鬱岸躲在貨架後偷看,心裡嘀咕:“火焰圭?他靠什麽找到這兒的。”
火焰圭一臉新奇,環顧四周奇特的貨物,似乎也是第一次來。而他頸側鑲嵌的那枚火焰龍眼則滿眼輕蔑,像皇帝微服私訪到蒼蠅小館品品野味。
“還真有黃金蘋果。”火焰圭在水果貨架上拿起一枚金色的果子,小聲感歎,“媽呀,三萬塊錢,你瘋了吧要吃這麽貴的點心?我可養不起你了。”
火焰龍眼向上看,細線瞳孔怒氣衝衝瞪著火焰圭。
“是,我是答應給你獎勵了,但是三萬塊隻買一個蘋果呀。”火焰圭一臉哀怨,“沒有你我破不了盲核人販-子案,對對對,可是我一個月工資也就……”
火焰龍眼不管那些,從鑲嵌處的皮肉縫隙中生長出血紅觸絲,纏繞在黃金蘋果上,觸絲瘋狂吸收黃金蘋果的汁水,只見那枚果子迅速乾癟下去,最後只剩一灘果皮以及一張寫有三萬元的價簽。
火焰圭捧著價簽,心都在滴血,只能含淚掃碼付款。
沒想到龍眼依舊不滿意。
“啊?你還要吃脆的,嫌這個面?”火焰圭自覺太大聲了,捂住嘴小聲抱怨,“我上哪給你找新鮮的黃金蘋果啊,這店裡賣的怪東西我一個都沒見過。”
龍眼周圍長出的觸絲卷成小手的形狀,指了指一旁的自動售票機。
“坐火車就為了摘個蘋果,從來沒聽過。剛轉正就請假,師父肯定罵死我。哎喲,只收冥幣?好貴啊,這是黑店吧。”火焰圭拗不過它,隻好走到售票機前,擺弄了一陣,從兜裡拿出一枚冥幣,拋進去買票。
“然後呢?去哪兒等車?”火焰圭拍拍機器,翻翻車票,試圖找到一些乘車說明。
“pizz,”鬱岸踮著腳躲在貨架後,在縫隙中偷偷摸摸朝他吹了聲口哨。
火焰圭看見他,驚訝揉了揉眼睛。
“我在這裡兼職打工,你想去車站嗎。”鬱岸煞有介事說道,“走吧,我帶你去。”
“哇,這麽好。”火焰圭一向單純,當場被鬱岸拐走,朝後院的小三輪走去。
*
袁明昊端了一鍋湯圓出來,擺到收銀台上,給蛤白盛了一碗,細心地撒上桂花碎:“黑芝麻餡,可香了……”
小賣部大門前瞬間疾馳過一道車影,袁明昊手搭涼棚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風火小三輪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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