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裡咕嚕一陣突厥語的爭吵,聽得李承安腦袋疼。
“喂!幹什麽呢!”他大聲道。
那幾個胡人回頭,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李承安本就心情不好,理都沒理他們幾個,徑自走上前去,朝老鴇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十六衛查案,所有人在原地不許走動,你,跟我過來。”
那老鴇連忙上前:“軍爺,我們這是合法經營的,衙門的文書都齊全。”
“廢什麽話。”李承安不耐煩道。
他跨過小橋,正要率先走到樓裡去坐下,喝杯茶等著兩個門客帶十六衛搜查,卻被那幾個胡人攔住了去路。
幾個人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為首的那個大聲朝他說了一串話,卻是突厥話,李承安一個字都沒聽懂。
但語氣凶惡,一聽就不是好話。
“說的什麽鳥語。”他煩躁道。“講人話。”
卻見那突厥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半天擠出一句蹩腳的漢語:“滾開!”
說著,推了他一把。
李承安雙眼一瞪。
這突厥蠻子敢罵他?!他都已經這麽倒霉了,還有突厥人送上前來罵他?!
李承安面色一冷,也不跟他廢話了。
“來人。”他說道。“把這幾個拿下。”
且不管這幾個突厥蠻子是真膽大還是不認得他,今天不在十六衛的監牢裡殺他們幾天威風,李承安的李字倒過來寫。
跟他在身後的那一隊衛兵立刻應是,上前便要捉拿這幾人。
卻不料這些突厥蠻子非但不怕,竟推搡著跟十六衛的士兵廝打起來。綠綺樓前的院子小巧別致,四下又是樹又是水的,一時間亂成一團。
李承安在推搡中被撞了好幾下,還不知是誰的手肘重重捅了一下他的腰側。
他疼得抽氣,心裡直罵晦氣,向後退著便要退出去些。
“這幾人,襲擊十六衛欽差,抓回去統統先關他三個月再說。”朝外退時,他還不忘高聲命令道。
卻在他話音剛落之時,混亂的人群裡忽然閃過了一絲銀光。
下一刻,為首的那個突厥蠻子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鋥亮的匕首,衝出人群,直朝著他的面門而來。
周遭糾纏的人群誰也沒反應過來,李承安後退一步,卻被橋邊的假山石絆住了腿腳。
李承安當即嚇得愣在原地,眼看著那把匕首攜著勁風,在那突厥人猙獰的面孔和震耳的嘶吼聲裡,直衝著他面門而來。
要死了。
李承安腦袋裡隻木然地剩下這一個念頭。
卻在這時,他面前一花,像是有神跡降臨。
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天而降,踏著水中嶙峋的太湖石,飛身而來。
下一刻,匕首停在了他眼前三寸的位置。
李承安倏然轉過眼去,看見的便是方臨淵那張英俊得有些過頭、以至於讓人心生嫉妒的側臉。
他的手隻伸在他面前,徑直握住了那把匕首的刀刃。
鮮血順著銀亮的到與方臨淵雪白的手指,汩汩地流淌下來。
——
方臨淵的齒根都咬得酸麻了。
劇痛從手心裡傳來,鋒利的匕首幾乎要割斷他的指骨。
可他卻不敢直接松手。
他咬著牙回身抬腿一個飛踢,隨之松開手來,一腳將那突厥人踹翻在地。
匕首當啷一聲落地,他手心的鮮血登時溢出。他一手扯住自己的衣擺,吱啦一聲撕下一片綢來,在受傷的手上用力一纏,足下朝前兩步,一腳將那個突厥人踩進了水裡。
那突厥人掙扎著落入水中。
身後的衛兵們接二連三地擠進綠綺樓。方臨淵微微側了側身,便讓出一條路來。
衛兵們連忙撲將上去,聯手將那突厥人五花大綁了起來。
“帶下去審。”方臨淵命令道。“仔細審清楚了,來歷,路引,通關文書,還有帶刀前來的目的。”
那幾人連忙應是,押著幾個突厥人出了綠綺樓。
方臨淵回過頭去,便看見李承安還傻站在那裡,像是被那突厥人點了穴似的。
“喂。”方臨淵出言提醒了他一聲。
李承安才終於回過了神來。
他怔怔地看著方臨淵,片刻,視線又轉向了方臨淵纏裹在手上的、已經被血染成暗紅色了的綢緞。
方臨淵看見他的眼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紅了起來。
“……你救我做什麽!”方臨淵聽見李承安這樣說著,仿佛喉嚨還在打哆嗦。
方臨淵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問的都是廢話。若他來晚一些,兵部尚書的公子因他的指派出了什麽好歹,李扶那個恨不得溺愛死他的爹還不跟他拚命啊。
方臨淵淡淡垂下眼去,打算用剛扯下來的布將手裹牢一些。
卻在這時,他又聽見李承安的一聲怒喝:“都是死人嗎!看到有人受傷了,還不快去請大夫!”
旁邊的衛兵連忙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方臨淵偏頭看去,便見李承安正凶巴巴地拿袖子一把蹭過眼睛。
方臨淵正咬著牙纏裹傷口給自己止血,見此情狀卻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湊上前去,好好打量了一番他這模樣。
“喲,還哭了?”
挺大個人了,見點血怎麽還掉眼淚啊。
卻見李承安轉過頭看向他,看那模樣似乎要罵他,可嘴撇了撇,還是沒憋住喉嚨處的一聲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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