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有的衛兵下手輕了些,還能聽見那些少爺一邊痛叫著,一邊嚇得高聲罵道:“你沒吃飯嗎!”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些人的處罰便都執行完畢了。
方臨淵坐回了椅子上,重新從懷裡取出了十六衛戍令。
“歸隊吧。”他說道。
掌刑司的衛兵們紛紛收起刑具,那二十來人一瘸一拐地,各自站回了隊裡。
這一回,方臨淵面前的百來號人齊刷刷地站得筆直,與方才的風貌全然不同了。
“我從軍十載,第一次因為到崗的事費這樣大的周章。”方臨淵說。“最好別再有下次。”
“是!”
校場中番兵們的聲音如山呼海嘯。
“接下來,就是昨天夜裡的事了。”方臨淵抬眼。“昨夜當晚的巡夜守衛,出列。”
陸續有十來個衛兵站到了隊列之外。
“榮昌街市集巡查隊,出列。”方臨淵又道。
令他意外的是,出來的一隊番兵竟是以婁碩為首的。
婁碩這會兒瘸得都快站不住了,方臨淵看了他兩眼,便見他眉目垮下來,看那模樣像是又要哭了。
“當值潛火隊,以及周邊三條街道內的當值戍衛,出列。”方臨淵轉開目光。
攏共站出來了四五十人,原本的隊列又稀疏起來。
方臨淵淡淡笑了笑,衝他們揚了揚手裡的十六衛戍令。
“衛戍令上明文規定,因玩忽職守而至城內動亂、百姓喪命者,罰二十軍棍。為首負責的,罰四十。”
那群人臉都白了,站在最前面的婁碩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被身後的番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四十軍棍,安平侯定然是來之前就想好了,打算今天打死他的。
婁碩面如死灰。
隻盼他尚在京城的兄長親眷能早點得這消息,速來救他,別讓他死在安平侯的棍下。
方臨淵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
這些人按律是要受罰。
但他也清楚,這幾十人玩忽職守是十六衛積弊已久,真要論起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眼下當值休沐的攏共三百人,一個都跑不了。
刀是要磨,但若磨狠了,磨斷了刃,便用不了了。
方臨淵淡淡收回了目光。
“我給你們一個補過減罰的選項,若你們能做得好,三日之後領罰,刑罰減半。”方臨淵說道。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希冀的神色,看向方臨淵。
“三日之內,將榮昌街焚毀損壞的鋪面全部修葺整齊。”方臨淵說道。
“統計出所有財產損失與百姓傷亡,由為首的領隊伍長出資賠償。賠償之後,可再抵十軍棍。”
——
花朝節過,安平侯府園中的花木也漸漸繁盛起來。院裡蹊徑處的十來株桃花皆吐了蕊,遠遠看去一片軟紅的雲霞,漂亮極了。
趙璴剛從霽月堂裡出來,沿著小路往懷玉閣走。
“外頭來了消息,侯爺今天動手打了十來個十六衛戍司裡的世家少爺。”跟在旁側的吳順海低聲說道。“有兩家鬧起來,非要去宮裡面見聖上。”
近來五殿下要安平侯的消息越來越頻繁,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不知殿下是為了什麽。但想到他們如今與安平侯府綁在一處,吳順海隻當是五殿下未雨綢繆,故而細枝末節也一絲不苟。
趙璴垂了垂眼。
“不過,都是些武將家眷,沒什麽妨礙。”吳順海又道。
趙璴緩緩撥動著腕上的珠子。
這些人要鬧是再正常不過的,鴻佑帝要方臨淵替他辦事,也不會因此太過為難他。
但是……
向來人言可畏,便是一絲一毫的汙名纏繞上小將軍的羽翼,都會拉扯住他、染汙他。
“讓時慎去辦。”趙璴淡淡說道。“別讓他們進宮。”
吳順海一愣。
這樣小的事情,殿下非但要管,竟還到了動用時慎的地步了?
他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關竅,難道一點鬧到皇上面前的流言,也有四兩撥千斤的大用?
卻在這時,他看見五殿下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告訴時慎,只需阻攔,不要隨便見血。”
殿下竟……還謹慎至此。
吳順海實在不明白什麽事需要殿下如此小心,像是刻意地護著什麽柔軟易碎的東西,生怕傷到他似的。
但趙璴冷淡而不容置疑的目光,卻沒給他任何想明白的機會。
“……是,奴婢這就去辦。”
作者有話說:
吳順海:CPU乾燒了也沒想明白公主殿下是為什麽。
趙璴:思路錯了。
吳順海:還請公主明示!
趙璴(驕傲指著自己):我,戀愛腦。
第30章
當天下午, 方臨淵親自帶著十六衛戍司的人馬去了榮昌街。
與昨天夜裡相比,榮昌街著實蕭條了不少,緊鄰燒毀的那家店鋪的許多戶商販都店門緊閉, 而今只剩下滿街的迎春花熱鬧地開著。
卻有不少前來收拾自家鋪面的小販, 將昨日被撞翻在地的攤位和細軟收攏起來。
見著來的是十六衛戍司的大人們, 攤販商戶們紛紛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不敢看他們。
方臨淵盡皆看在眼中, 淡淡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十六衛。
跟在他後頭的番兵和役長不少都在中午挨了打,這會兒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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