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璴仿佛被他氣笑了。
“你的傷反反覆複,難道還沒我是否生氣來得要緊嗎?”
“……啊。”這不是兩回事嗎?方臨淵不知道這兩個有什麽可比性。
他一聲意味不明的應聲,落在旁人耳中,卻像是老老實實的承認一般。
他面前的趙璴微微頓了頓,繼而在方臨淵不明所以的注視中,不自然地轉開了目光。
他垂了垂眼,片刻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方臨淵面前。
“你要的藥方已經擬出來了,寄給你下屬時,別忘了提醒他不要外泄。”他說道。
方臨淵忙接過藥方,打開來看。
裡頭的確都是常見的藥材,甚至好幾味還極其廉價。這樣的藥方用在邊疆的將士們身上,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方臨淵面露驚喜。
趙璴當真是個好人,還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他珍而重之地將藥方收進懷中,並沒發現趙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複雜。
片刻,他聽見趙璴又說道:“我沒生氣。”
聲音很輕,語氣也很輕,讓人有種是在不著痕跡地哄誰的錯覺。
“嗯?”方臨淵一時沒繞回來。
他抬眼看去,便見趙璴眉心微擰,看向窗外搖曳的桃枝,不知怎的,神色有種說不出的不自然。
“但你自己的身體,多少也該珍而重之。”只聽趙璴說道。
“……即便只是為了我。”
後頭那句話,微不可聞,在窗外飄然而起的夜風中,散在了簌簌的花落聲裡。
——
救下王昶的時候方臨淵的確沒有想太多,既沒想過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也沒想過要王昶怎麽報答他。
因此,幾日之後,王昶登門到十六衛戍司向他道謝的時候,方臨淵自己都有點意外。
王昶身上倒是沒見什麽傷,那天他動作迅速,流火甚至都沒碰到他。不過他想必是那天丟了很大的一個面子,王昶見到方臨淵時,表情不怎麽自然。
“我是來謝過你那天救我性命的。”王昶說道。“他們都跟我說,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已被馬撞死了。”
方臨淵抱著胳膊看他,見他這副別扭得恨不得鑽到地底下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從小打球,怎麽還不知道危險?”
王昶諾諾地說不出話了。
那自然是因為他球技出色,在球場上從無敗績。況且京中這些人忌憚他,就連三皇子從小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何曾有過需要他親自動手的時候?
他不說話,方臨淵就也沒逼他。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是被逼來道謝的,他也沒興趣難為他。
“好了,你的謝意我收到了,我還有公事在身,你回吧。”他懶散地擺了擺手,便轉身要離開。
卻見王昶叫住了他。
“等等。”
方臨淵回頭,就見王昶神色有些別扭地從袖中取出了個匣子來,在他面前打開了。
裡頭面值巨大的銀票看得方臨淵眼前一花。
“你幹什麽?”他戒備地後退了一步。
便見王昶合上了那木匣,說道:“空口道謝沒有誠意,送你什麽又是私相授受了。這些銀錢是我的私房,我今日便會寄到玉門關去,捐給隴西十八城修建城牆。”
方臨淵聽得一愣,全然沒想到這人會做這樣的事,一時間對王昶另眼相看了幾分。
片刻,他問道:“你想好了?”
“信使都已經等在秦國公府了。”只見王昶說道。
方臨淵的目光在那匣子上停了停,片刻,他看向王昶的目光也認真了許多。
“你既心意已決,那我接受你的謝意。”他說道。
“那你能再幫我個忙嗎?”王昶又問。
“你說。”方臨淵答得很乾脆。
“那日宴會上,我與五公主殿下也有過口角,不便登門致歉,還請你替我將歉意轉達給她。”王昶說道。
這對方臨淵來說本就是舉手之勞,他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便見王昶猶豫片刻,又說道。
“你那日救我命的事,我記下了。”他說。“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隻管開口。”
不知怎的,他這句話比前頭的都要真誠。
方臨淵卻不大理解。
謝也道了,銀子也捐了,他們之間的恩怨不就平了嗎?這人怎麽又說救命的事,好像前頭的銀子是替別人捐的一般。
不過,畢竟不了解眼前的人。方臨淵沒多糾結,朝著王昶點了點頭。
“行。”他說。“我看你很喜歡黑色的馬?見你幾次騎的都是黑馬。”
王昶面露不解,卻還是點頭道:“怎麽了?”
“我回京帶了幾匹突厥繳回的烈馬,都養在府中,其中有匹黑的毛色很亮,就是性子極烈,要花心思馴服。”方臨淵說。“罰沒你的那匹不能還你,這匹回頭我讓人牽去秦國公府,便隻當那日街上的事一筆勾銷吧。”
王昶聽見這話,眼睛都亮了。
——
方臨淵這天一回到侯府,就讓人去馬廄裡牽了那匹突厥駿馬送給王昶。
這著實是匹好馬,就這麽送人還是教方臨淵難免肉痛。但想到王昶往玉門關捐了那麽多銀子,一匹馬而已,給他就給他了吧。
送馬的侍從回來還特地告訴他,王世子看見馬後高興極了,還賞了他不少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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