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承安。
上京紈絝什麽沒見過?這樣的小打小鬧在他眼中,塞牙縫都算不上。
他力氣比那侍從大多了,一把便將他提了起來。
李閔順的眼睛都瞪圓了。
他急匆匆地正要開口,卻聽見旁側已然傳來了一道清朗而平穩的聲音。
“李承安。”
他轉過頭去,便見開口的那人,正是那個面色冷肅的方將軍。
——
那群高麗侍從拙劣的演技,根本沒逃過方臨淵的眼睛。
剛入京城,便蓄意鬧事,這個小國派來的使臣,看來是個被寵得不分輕重的皇子。
只是他此舉的目的是什麽?
方臨淵的目光淡淡掃過旁邊的李閔順。
接著,他單手提著韁繩,策馬走到了他們面前。
“不得無禮。”他淡淡對李承安說道。
李承安聞言,目光凶狠地狠剜了手裡那人一眼,才將他朝前猛地一丟,幾乎甩在了地上。
那人當即瑟縮在原處,像是被叼住了喉管的野兔一般,不敢再動。
方臨淵接著偏頭看向李閔順。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今天的事情,決不能就這麽算了。
大宣的顏面在此,兩國之間的合盟也在此。今日不將此事了結,那麽便是橫了一塊硬骨在兩國之間,必定後患無窮。
“殿下的侍從不懂漢語,情有可原。”他對李閔順說道。“但京中衛戍令有條律,無故損毀京中庶民財物的,需照價賠償。”
賠錢?
他都這樣當面打了方臨淵的臉,他不僅不生氣,反而還讓他賠錢?
怎麽可能!
乖乖賠償,那不是白鬧了一通,還滅了自己的威風嗎!
李閔順盯著方臨淵,片刻,怪異地笑了一聲,說道:“衛戍令?早聽說方將軍回京之後,就做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守城小吏,看來還真是如此啊?”
方臨淵眉心未動,倒是周圍的十六衛變了臉色。地上的李承安甚至徑直衝上幾步來,正要開口,卻又被方臨淵喝止住了。
“李承安。”他說。“退回去。”
李承安氣得胸膛幾番起伏,終於在方臨淵的注視下惡狠狠地盯著李閔順,退到了一邊。
“國有國法,還請殿下體諒。”方臨淵繼而轉頭,對李閔順說道。
他越是鎮定,李閔順便越是不服。
他看向方臨淵,反倒得寸進尺道:“方將軍,您手下的人這是怎麽回事?只是聽不懂漢話鬧出的誤會而已,為什麽還動手打我的人呐?”
方臨淵皺眉,涼涼地看向他。
“他沒動手打人。”方臨淵說道。“若是殿下的手下傷到哪裡,一會入宮,可請太醫查驗。”
“那就先帶人去驗傷吧。”卻見李閔順下巴一抬,決口不提賠償的事。
“殿下,今日的誤會若在今日了結,那麽皆大歡喜,高麗國王與我大宣的陛下都不會計較你我二人今日所失。”
眼看著他打馬就要走,方臨淵引著韁繩上前幾步,擋在了李閔順面前。“不過幾兩銀子,我等當差不易,請殿下照價賠償。”
李閔順卻冷笑起來。
“不過幾兩銀子,將軍這是不讓我走了嗎?”他說。“沒想到,你們大宣的官吏都這樣不講道理……”
卻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他講道理得很。”那人說道。
“現在,真不講道理的來了。”
——
方臨淵轉過頭去,沒想到今天竟會在這兒遇見王昶。
那位大名鼎鼎的秦王世子,上京城頭一號的紈絝公子。
上次見面,還是他當街將這位世子爺挑落馬下,他不服氣,在清明時非要與他賽馬,慘敗之際被他救下一命的時候。
他怎麽會在這兒?
方臨淵未曾想明白,便見這位世子爺領著一眾家丁,大搖大擺地行上前來,竟直接將在場的一眾人馬圍攏其中,一副街頭地痞的做派。
“我剛才聽見,你聽不懂人話,是嗎?”
在家丁的簇擁下,王昶騎著馬走到幾人面前,對李閔順說道。
這又是哪裡來的人?
李閔順一時不敢擅動,但想到大宣唯一成年的皇子如今都不在京城了,便猜測眼前這人再高貴,也絕不是皇家的人。
“你罵誰聽不懂話!”他當即反駁。
“哦,原是聽得懂。”卻見王昶摳了摳耳朵,說道。
“那就賠錢吧,趕緊賠錢,今日這錢若不賠,誰也別想從這兒走出去。”
說著,他看著李閔順,露出了個惡劣而囂張的笑容。
“我可沒有官職。”他說。“只要小爺願意,方臨淵今兒個都別走出半步。如果你想耗,咱們就在這兒耗著;要是你想動手……”
他笑著,掰著自己的指節,發出“哢哢”的聲音。
“咱們今兒個就打個夠。”
——
便是李承安都不由得感歎,無官一身輕的紈絝當真是他比不得的。
在王昶的脅迫之下,李閔順勉強掏出銀子,賠了錢後又繳納了罰金,王昶這才帶著家丁們,大搖大擺地走了。
方臨淵一眼看出,這位世子爺只怕是恰在附近玩樂,看他碰上了麻煩,便仗義地伸手相幫。
他自也不能讓王昶承擔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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