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淵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麽?”他也直接問出了口。
便見趙璴沉吟半晌,說道:“因為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出來,他們二人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在我算計之中。”
方臨淵點了點頭,並不知自己此時眼神如何清澈。
他只見趙璴看著他,片刻輕輕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於你我而言,他們是君是父,算計他們,是為不忠,為不孝。”
再開口時,趙璴的聲音又輕緩了幾分。
“你不知情,這些便與你無關。你不知我的計劃,自然也沒算計過他們。”
他的眼神柔軟極了,撫摸方臨淵頭髮時,像是在仰頭看向太陽一般。
方臨淵卻不由得問道:“那你呢?”
趙璴微微一頓,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微一偏頭,沉吟片刻,繼而答道。
“我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不怕這些。”
——
“你是。”方臨淵卻幾乎在他話音落下之際,脫口而出。
便見趙璴輕輕笑了一聲,嗓音帶著令人震顫的低啞,聽起來教人耳根發軟。
“只是你與別人不同。”
只聽趙璴的聲音裡帶著繾綣的笑意,輕輕說道。
方臨淵卻篤定地搖了搖頭。
“他們反目的緣由,是你憑空捏造的嗎?”他問趙璴。
趙璴搖了搖頭。
“那麽,你只是在反擊而已。他們有錯在先,憑什麽你不願忍氣吞聲,便算不得好人呢?”方臨淵說。
趙璴微微一愣。
這話放在從前,他聽見是要笑的。他趙璴是好人?只怕是誰瞎了眼睛。
可現在,對上那雙清潤的眼睛,他卻微微怔愣出神,像是仰視許久的光亮,竟當真照入了森冷的洞窟。
便見方臨淵神色認真,接著說道。
“先賢都說,論跡……那個……什麽心的。”
方臨淵微微一頓,莊重的神色裡隱約露出幾分窘迫的尷尬。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只聽趙璴平緩地替他補足了那句話。
“對呀!”方臨淵當即說道。“你自己也讀過這句話,想必也該明白的。從我認識你起,你確做過那樣多的好事。若你說自己不是好人,那麽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貪官汙吏,又是什麽呢?”
自然世上凡是人,都是汙濁醜陋的,唯獨只有一個方臨淵,乾乾淨淨。
趙璴在心裡這樣想著。
卻見方臨淵正色道:“你要是妄自菲薄,那豈非是說我眼光很差?”
趙璴的眼神再難從他身上挪開了。
是啊,太陽也愛他。
他這樣鮮活明媚,合該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卻偏這樣專注而用心的,將汙濁的他寸寸蕩滌乾淨,似從他醜陋的泥胎裡都尋出了一顆瑩亮的心一般。
他沒說話,方臨淵伸出手來戳他。
“問你話呢。”方臨淵說。
趙璴卻攥住了他伸過來的那隻手。
不等方臨淵反應過來,趙璴的身形籠在他面前的陰影,忽地壓了過來。
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飛快地落在他唇邊的位置。
“好。”尚未褪去的低沉的笑聲帶著些微緊張的喘息,在他臉側傳來。“我聽你的話。”
方臨淵的氣息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他睜圓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像是在鮫人的注視下化作了石頭的旅人。
微涼的氣息輕輕拂在耳邊,旁側的趙璴似乎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那一吻的衝動像是天神降下的指引,他在不容反抗的驅策下落下了這一個吻,之後再該怎麽做,神明並未告訴他。
他只能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憑著本能的渴望以及靈魂的牽引,將方臨淵迎面擁進了懷裡。
“你……那你……”他懷中的方臨淵說話都有些艱難了。“……你有話不不要再瞞著我了。”
“好。”他聽見趙璴又應了一聲,抱得更緊了。
他像是被趙璴一路融進了骨血裡,柔軟卻用力的包裹住了。
恰在此時,趙璴環住他腰背的手,正好蹭過了他後腰處的脊柱。
方臨淵渾身一繃。
他那兒……有道當年的舊傷。刀傷之上長出的皮膚又嫩又細,比周遭更敏感些。
趙璴的手掌恰好覆在了那兒,一陣酥麻當即一路流淌到了尾椎。
方臨淵僵硬著不敢動了。
而那邊,趙璴還在說話。
“但是這回的事情仍舊不行。”只聽趙璴低聲說道。
“此番之後,我再不瞞你任何事,可好?”
“……為什麽?”方臨淵腰背都軟了,只能順著趙璴的話,這樣。
“因為你素來忠直,數年至今,從未做過有違天地公理,有違祖訓本心的事。”
只聽趙璴嗓音平緩,流淌過他的耳際。
“我不想這件事情染汙你。我要你永遠光耀明亮,永遠無愧於心。”
完蛋了。
這回,方臨淵的一整顆心跟著他的腰一起軟了下來。
美人鄉,當真是英雄塚啊。
作者有話說:
方臨淵:算了,男子漢大丈夫,是上是下這件事就不跟老婆計較了
趙璴:寶貝,你全身上下現在只有嘴在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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