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甘乾脆道:“我就是想看熱鬧,還不成麽?”
媽媽沒轍了,隻好叫奶奶上鄰居家耍去,免得在家出了意外沒人照應。
他倆一出門,牛也跟著出來了。
媽媽還回頭趕牛:“去去,你又湊什麽熱鬧!”
青牛反而小跑過來了,到她身邊又“哼”一聲。
張甘道:“我看它是想吃甘蔗了。”
媽媽:“……”
於是牛也跟著去了。
張甘從沒砍過甘蔗,只是回鄉的時候見過路邊的甘蔗地,長杆林立,密密匝匝。他嘴上說著看熱鬧,到了地頭,跟人嘮了兩句,就拿上工具了。
這活兒辛苦得很,甘蔗砍倒、剝葉、捆扎、搬運,沒有機械,全靠人工。甘蔗葉有銳利細密的鋸齒邊兒,要是不小心,劃過皮膚就會留下細小的傷口。
張甘一看這大片傾斜的坡地,大概也明白為何上不了機器了。
媽媽道:“你懂啥,地下的根還要留著來年發芽的咧,機器碾壞了怎辦。”
大伯也搖頭道:“機器不得,弄不乾淨,賣不到好價。”
不巧的是,過一會還飄起了細雨,在這寒冬裡陰冷又刺骨。
張甘起初有樣學樣,老老實實地砍,然而甘蔗葉實在煩人,砍下一剝,乾枯的葉子細屑飛散,又癢又難受。
沒一會他就忍不住調動身體粒子,讓露在外邊的皮膚穿過冬雨和蔗葉。這樣就舒服多了。
他正砍著,大伯道:“三兒,牛在叫嘞,給它兩根甘蔗嘗嘗去。”
張甘回頭一看,青牛在地頭直勾勾看著這邊呢。
那渴望的眼神,連大伯都看出“想吃”了。但它自從進了家門,很講究,並不會亂吃田地裡的作物。
見人拖了甘蔗過來,它主動上前兩步。
大伯也喜歡逗這牛,把枯葉削乾淨了,整根遞過去,還道:“大青啊,吃了我的甘蔗,替我拉個車怎樣?”
大青牛剛張嘴要接,一下呆住了,瞪眼,看向媽媽忙碌的背影。那意思明顯在說:媽媽都幫你乾活了,我吃你兩根怎的!
大夥哈哈大笑。
大伯道:“吃吧吃吧,不使喚你,看你嚇的。”
青牛“嗯兒~”一聲,滿意地享用去了。
張甘也不知砍了多久,機械勞作讓他有些麻木,但大家都沒停,他也就繼續乾,直到大伯喊他吃飯。
張甘到了休憩的地兒,媽媽正站在那兒看著籃子發愣。
張甘問:“怎麽了?”
媽媽拎起一袋子吃食道:“嫂子,這年糕你給的嗎?”
大伯娘道:“沒啊,今年我還沒來得及做年糕呢。”
媽媽茫然道:“那這是誰放進來的……”
她拿出看了看,又愣一下,“還有這油果子,怎麽像你外婆家那邊的……”
張甘一看,裝著盒飯的編織籃裡,油果兒裝了一大袋,還有幾個水果。油果子是糯米面滾圓了裹著芝麻餡兒油炸的,金黃金黃的,外層薄脆,內層酥軟。這看起來還熱乎,仿佛剛做好不久。
媽媽還在發愣。
大伯娘大咧咧道:“熟人捎來的吧,估計看你忙沒好吱聲。我嘗嘗,沒事你就吃。哎喲,這怎還有瓜呢。”
籃裡還有兩根青瓜,幾個甜瓜,西紅柿,甚至還有樹莓,帶著鮮嫩的葉子。
張甘一下就看出來了。
外婆家的糕點,不屬於這個季節的瓜果……這一定來自莊園主的世界!
他猛地抬頭,急忙從口袋裡摸出鏡片來張望。
甘蔗地裡安安靜靜,細雨靜靜地下,只有大夥聊天的聲音。
莊園主不會離開它的世界,更不會偷取外婆家的食物,更不會到人間行走。除了……
然而張甘沒看到異族女子。
但如果是她,又為什麽送食物過來呢。總不會是偷吃了外婆的糕點不好意思,好心送來了?
等等,這不就意味著,她在跟蹤他嗎!
張甘湊到牛那邊,問:“有人來過?”
牛點了點頭。
“走了?”
點頭。
張甘也沒作聲,只是道:“下次你叫一聲。”
媽媽往外婆家打了電話,確認家裡真的丟了吃的。
“我才端起沒多久呐,不知道哪個兔崽子偷吃了。”外婆抱怨。
媽媽便把糕點分給大夥。
張甘這一下午乾活乾得都心不在焉的,總覺得異族女子還藏在甘蔗林裡,要麽就在遠處樹林裡看著自己。
她為什麽要跟著呢,什麽時候跟來的,又監視了他多久……
第二天,張甘到了地頭,就先用鏡片觀察一遍。
沒看到人影,只是吃午飯的時候,依舊多了些不屬於這個季節的瓜果,弄得媽媽直犯嘀咕。
大伯一家倒是沒怎麽稀奇,反而打趣她道:“一定是你平時好心,年關一到,都來報答你啦。”
“可不,隔壁村有個姓陸的人家,上個月在地裡下套抓了頭偷吃的野豬。那貨嘴可刁啦,專挑那每棵甘蔗最甜的部位,就啃半邊兒一點點,禍禍了不少。人家沒忍心,放走了。”大伯娘趁著休息聊八卦。
“一個月後,他收甘蔗不小心傷了手,眼看砍不完,要趕不上趟兒裝車了,在地頭哭天喊地呢。第二天,也不知道誰一夜之間給他砍好啦。幾十畝地,一排排倒的整整齊齊,就是沒剝葉子。都說是他好心得了好報,野豬精報恩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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