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借你肩膀,還陪你說話,你居然還敢嫌棄!”林琅低聲佯怒道。
寧和看他喜怒變幻,似在責罵,然而眼神中透出的卻是別樣關心,又是片刻失神。鬼獄鑰匙如此重要,他卻不提,提什麽肩膀……如此單薄,他要當真倒下,這人還不一定能架得住呢。
明明人在近前,他卻覺得遙遙在望,不禁道:“你湊近來,我告訴你。”
林琅立即拋了怒容,一臉得逞的笑意,迫不及待貼近道:“說說說!”
寧和的氣息若微風拂過耳畔,約莫是極為愛潔,動不動便往身上施淨身咒的緣故,連男子氣息也極淡。是以即便挨得極近,林琅也無任何奇怪的想法。然而,他十分專注地傾聽,那微風送入耳中的話語如同本人的氣息一樣,極輕極淡——
“你若是個女子,我娶定你了。”
林琅腦中轟然起了風雷,嗡嗡作響,腳步不由慢了一拍。惶然往前看,兩人落後不少,前方的林如鸞並無反應,似乎並沒聽到。他心裡又是慶幸,又是亂糟糟的,艱難道:“喔,很遺憾。我不是。”
而後他又靈光一閃,賤兮兮地笑:“不過,我還有個妹妹喲!”
寧和知他所指何意,啞然失笑道:“不敢唐突了令妹。”
林琅見他正經起來,膽兒又肥了,沒臉沒皮地嬉笑道:“你娶了我,妙貞怎麽辦?”
“她不如你……”寧和眼中閃過惘然之色,喃喃著。然而轉眼便見林琅得意起來,一個勁叨咕“看來仙界顏值也不怎樣嘛”,登時好笑,滿懷感傷全讓他給破壞了,話鋒一轉道:
“不如你能作死、惹禍、多嘴,還耐揍!”
“……”林琅憤怒地撥開他的手,準備撂攤子道,“你再說一遍?!”
寧和不慌不忙道:“不如你好看。”
林琅鼻子裡哼了一聲,狠狠拉了他胳膊往後一拽,跟押送囚犯似的,“惡聲惡氣”道:“還不快走!跟丟了把你喂小鬼!”
他那點力氣毫無威脅,寧和權當負手在背了,走的那股優雅從容勁,倒顯得林琅像個跟班的。
鬼道之中悄無聲息,全無鬼影,影辰托著團幽冥青火,在前方引路。月魔跟在他身旁,淡淡月華流轉在身,也算是個路標。不知耳語了什麽,影辰極為不耐煩地頻頻後望,投來求援般的目光。
然而林琅無暇顧及,腦中起了陣痛,此時他連寧和的腳步都有些跟不上。
金蟬忽然作祟了!印記卻並無動靜,是那幕後之人在召喚麽?
他這一番頭痛來得突然而劇烈,沒走幾步,一個趔趄,竟眼前一黑,倒在了寧和背後。
“這次又想玩什麽把戲?”寧和雖有些虛弱,反應卻是迅速,勉力一扶,才發現林琅完全沒了知覺,這才喚了林如鸞前來。
影辰早已飛快趕到,凝神看了看身體之上飄來蕩去做著各種奇怪動作的林琅,一字一頓道:“出竅了。”
林如鸞立即翻出他脖間勾玉,果然散發陣陣青光,像是在維系主人的魂魄。然而奇怪的是,他新得到的那白色勾玉竟也發出微弱之光。
“莫非是將鑰匙給了我,才被那孤魂勾了去?”寧和摸了摸脖間之物,正要摘下,被林如鸞攔了,問影辰道:“他魂在何處?”
影辰便指了他背後趴得跟死魚一樣的林琅,聽了小主人提示,道:“金蟬。”
林如鸞皺眉道:“讓他放心跟緊身體,別走太遠,那人仙家之人,即便要奪舍,也入不得鬼道來奪。”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此時的他要是在陸地之上,那人豈不是就得逞了?林琅後怕不已。
如今金蟬仍在隱隱動彈,令他無法回到自己身體裡,只能小心翼翼地跟隨這。林如鸞自然負起了背人職責,林琅進不得身,百無聊賴,便趴到了寧和背上,做盡了往常敢想卻不敢做之事——也不過是撩撥他的長睫毛,揪揪那整齊的頭髮,扯扯耳朵,再踹踹屁股過個癮。
寧和與林如鸞並排走著,正旁敲側擊地詢問金蟬之事,師兄弟倆難得融洽一會。沒想意外頻出,頭上發絲總是莫名其妙地拂面而過,身上一股陰涼在他身上四處遊走,從臉上到腰間,再到臀部——正幾乎忍無可忍之時,那陰氣最後沉沉趴在了他背上。
寧和不動聲色地落後一陣,低聲道:“作弄人如此有趣?”
林琅正腦袋擱他肩上,舒服地欣賞某人側顏,沒想到寧和竟感應到了,慌忙離開。
寧和感覺背後一松,皺眉道:“回來。”
林琅剛跑去與影辰一道了,又聽他道:“你回來,我教你如何抵禦那金蟬。”便巴巴地跑回去,也不動手腳了,乖乖一旁飄著。
“小琅可是又頑皮了?”林如鸞早已有所察覺,只是慣著,並不理會。聽了寧和一番話,便若有所思道:“只怕你動了金蟬,反而被盯上。上古仙人術法無所禁忌,你卻受天道束縛,鬥起法來,你不是對手。”
“師兄竟如此小看我?”寧和勃然一怒。
眼看兩人又要起爭執,林琅幽幽醒轉,氣息微弱道:“既然那人行事如此百無禁忌,為何不讓天道懲罰於他?”
“說的不錯!”寧和眼前一亮,“他既然敢闖天道的地盤,便讓他也嘗嘗受縛之苦!”
林如鸞道:“小琅怎麽回來的?”
“想是那人試探無果,金蟬又睡了。”林琅也是摸不著頭腦。先前兩人談話中提到天道的字眼時,金蟬靜了一瞬,而後便一直蟄伏不動了。看來這金蟬的主人果真是個遊離於三界規則之外的方面神仙,忌憚天道,這才讓他有了方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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