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裡時天已經暗了下來,風裡裹挾著細雨,越下越響亮,眼瞧著大有再是大風大雨的趨勢。
不過就是再下一夜的雨,曹聞也不帶怕的,今兒檢修了一下午的房頂他把壞了的地方重新補了,沒有破可能要破的地方也趁此修補了。
像是這般茅草房乃至是瓦房都得時不時的檢查填補才行,本來就不是多牢固的建造,風吹日曬的時間一長問題就多了。
他點了一盞油燈,小心的套上了燈罩。
溫黃的燈光下一水缸的魚像是被渡了一層金一般,大大小小團在一起,尾數多,還怪喜人的。
要不是怕聲勢鬧大了錢家的人找上來發難,曹聞恨不得通知所有的佃戶都去溝裡抓魚,被錢家當牲口一樣差使那麽久,也當拿點甜頭。
隻不過不能把事兒拿出來說,也隻有看各戶的運氣了,若是出門去看莊稼秧田的恰好見著河裡的魚,那倒是走運。
曹聞插著腰看著一缸子的魚,琢磨著該怎麽處理才好。
拿去鎮上賣也不成,到時候人多眼雜的指不定怎麽就傳到了錢家耳朵裡。
若是自養起來的話,也沒地方能養,且放在家裡隻怕鄭魁來瞧見了。
要是吃的話,一次性吃不了那麽多,再者現下家裡除了鹽一項調料外,什麽都沒有,做魚是最吃料的。
思來想去,曹聞想著還得是多費點鹽曬成魚乾兒,方便儲存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曹聞有理有據的想著,想著想著思緒還是落在了鹽上。
窗外忽然明亮的閃電拉過了他的視線,雖是極力的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發現心裡最根本牽繞著他的那條線好像始終都還是在那兒。
他立在水缸邊望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疾步出了門把那頂打濕的草帽又再次扣到了頭頂,披著蓑衣大步的出了家門。
外頭大風大雨,隻有時不時亮起的閃電能照亮前去的路,路雖是不好走,心裡卻踏實了不少。
與其那麽牽掛著心裡沒個安置,不如前去看上一眼。
倘使她們母子倆沒事,那他也不上前打擾直接回去便是,倘若她們出了事,自己沒去往後曉得了隻怕會永存歉疚。
曹聞的步子越來越快,他按照記憶穿過通溝村的路,找到許家的位置。
先時他來過的那座茅屋,在雨夜黑暗之中他隻看見了個剪影,但隱約覺得那房子好像變得小了許多。
曹聞不太確信,不知自己是不是天黑走錯了道,憑借這一道閃電在天邊扯過。
雖是短暫的亮堂了一下,但是他還是清晰的看見了遠處的那所茅屋,確確實實就是許多鹽先前帶他來過的地方。
曹聞忽然發了瘋一樣疾步朝著房舍衝了過去。
“咳咳咳.....阿鹽,咳咳.....你小心些。”
呂菱璧舉著一盞罩了燈罩的油燈,一邊止不住的咳嗽,一邊看著在檢修屋頂的許多鹽,生怕站在疊了三條板凳上頭的人不小心摔下來。
“沒事娘,你站在乾燥的地方去,別叫漏進來的水打濕了腳。”
呂菱璧的布鞋早就打濕了,雖是想好生顧惜著自己的身子不讓許多鹽擔憂,不過眼下哪裡還有心思管這些。
許家這個位置本就是個當風口,下雨疾風驟雨死命的摧殘著這座老房子,雖然母子倆極力在搶修,但是雨下得太久了,屋裡不多時候便像個水簾洞一般,大窟窿止都止不住。
這也就罷了,快入夜時眼看著雨小了,母子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巨響,茅屋竟然直接發生了坍塌。
老房子從灶房直接垮到了裡屋,幸好是兩人在堂屋裡忙活,否則便被塌陷給埋了。
呂菱璧驚魂未定,茅草屋本就不結實,又還是先前沒人住了空置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到的他們手上,當是受了雨水侵蝕,又起大風,房子總歸是不堪重負塌在了今天。
最叫人寒心的還是晚上竟然雷聲轟鳴雨又大了。
奔忙了一下午,又受了驚嚇,呂菱璧拖著病體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她不曉得還能不能順利的撐過今晚上,自己死了也好,省的再拖累阿鹽,隻是怕他傷心的厲害。
許多鹽封了又新漏雨的窟窿,正準備從板凳上下來時,不知什麽時候雨水已經滴在了板凳上,他一腳下去打了個滑。
疊在一起的板凳頓時搖搖欲墜,嚇得呂菱璧驚喊出聲:“阿鹽!”
許多鹽也以為自己要結實的摔上一跤時,忽然凳子被穩穩的按住,他胳膊上一緊,是熟悉的鐵鉗子扣在了大臂上。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他睜大眼睛險些直接開口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好在是曹聞先把他扶了下來。
站穩在地上後,許多鹽才做了手勢。
“路過。”
曹聞隻吐了兩個字,隨後便自己踩上了板凳,代替了許多鹽的活計。
許多鹽一回來就跟呂菱璧說了兩人的事情,現在母子倆見著曹聞,神色都很是詫異。
許家又不當道,路過這種話是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不可能,家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村裡的鄉親都各掃門前雪,最後竟是這麽個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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