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第一種,得抓回來審,第二種,得請回來給人家道歉,再將事情說清楚,否則那修士還不知要惴惴不安躲到何時。
於是當天下午,他便親自出去尋人。
城中一處小院裡,兩個小娃娃正在曬著太陽吃果子,一個白白胖胖,一個瘦些,臉色也黃,像是病還沒好,但都穿得乾淨體面,一看就知道是被父母好好養著的。見到生人進了院子,也不拘束,主動跳下椅子奶聲奶氣地問:“客人是來找我爹的,還是來找我娘的?”
“找你爹,他在家嗎?”余回笑著蹲下,他向來喜歡小孩,正欲逗一逗,余光卻掃見對方腰間掛著的一枚小兔玉墜,頓時臉色一變,伸手拿起來問,“這東西,誰給你的?”
小娃娃道:“是我爹爹呀,爹,爹,有人找你!”
阿金一邊答應著,一邊擦著手從廚房出來,他以為是隔壁鄰居來借東西,抬頭卻看見竟是清江仙主本人,頓時驚得張大了嘴,還當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行禮。
“不必驚慌,本座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余回抬起手,“這玉墜,哪兒來的?”
“是,是那位姓欒的仙師所贈,當時他雇我做向導,聽說我要給孩子過生辰,便送了這個給他們當禮物。”阿金結結巴巴地答,“就是同我一道破除千絲繭的那個人,越山仙主曾見過的。”
當初在彭府登記領賞時,阿金只寫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並沒有誰知道,與他結伴那人還有如此驚天動地一個姓。阿金繼續說:“就是欒木的欒,仙師當時還說什麽……多姿梅蕊恨欒欒,我沒太記住。”
欒是不同,但這愛扯酸詩的愛好卻沒變,以及玉墜眼熟的兔子雕工,還有隨隨便便就送人重禮的行徑。余回聽得心跳如雷,他定了定神,方才接著道:“你還知道些什麽,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本座。”
“是。”阿金點頭,又不安地問,“那位仙師他……”
“他沒事,不但沒事,反而有功。”余回道,“本座也不是為了找他的麻煩。”
阿金這才放了心。他與鳳懷月雖相處還不到十日,但對方愛湊熱鬧,話又多,所以也聊過不少東西,從楊莊,到失憶的傷病,到將來的計劃,零零散散加起來,竟也說了小半天的工夫。說到後來,阿金看清江仙主始終一語不發,神情似乎還有些激動,也很受驚,又不敢問,半晌,也隻提心吊膽地站起來,給對方倒了一杯粗茶。
余回花重金買下了那對玉墜。他在回彭府的路上,覺得自己踩了整整一路棉花,高一腳低一腳,神思恍惚進門後,恰好聽到彭流沒好氣地一句罵:“趕緊去管管吧,瘋了又,我是管不住。”
余回道:“阿鸞還活著。”
彭流:“……”
余回將手中玉墜拋給他。
彭流凌空接住,看清之後,也是皺眉:“你從哪找到的?這玩意,或許是阿鸞生前所刻也不一定。”
余回搖頭:“先找到楊莊。”
彭流問:“哪個楊莊?”
如此平平無奇的一個名字,修真界沒有上萬也有幾千。余回道:“偏僻無人知的,開滿鳶尾花的,不過這事不必大張旗鼓,阿鸞既然將往事告訴了阿金,也就能猜到阿金會一五一十告訴我們,他短期內不會回去的。況且他先是被挖了靈骨,又在千絲繭內受了傷,跑不遠,我猜八成還躲在城內。”
彭流聽得一頭霧水:“你到底為什麽覺得阿鸞還活著?”
等他好不容易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聽明白,也是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枯爪城爆炸的那個瞬間救走了阿鸞,然後將他藏在一個叫楊莊的地方整整三百年?”
“是。”余回道,“我雖不能保證阿金的故事一定是真的,但他沒理由說謊。況且仔細想想,除了這對玉墜,那天偶人在見到他時的反應也極異常,小白會主動跟隨他,當真只是因為那一寸長的玉骨嗎?更別提他還打碎了由靈火煉出的琉璃罩。”
彭流遲疑,這麽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
兩人一道進房時,司危正被彭流的捆仙索五花大綁在床上,不綁不行,因為不綁就要跑。聽到動靜,司危轉過頭,問:“終於查清楚了?”
這是什麽語氣。余回重重蹬了一腳床,在對方猛然皺起的眉頭裡,找到了一絲平衡感,這才拖過一把椅子坐下:“看在阿鸞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
司危對阿金的故事並沒有多大反應,或者說,他的所有情緒,都已經用盡在了鳳懷月於幻境中轉過頭的那個瞬間,一顆心如被萬丈巨浪拍擊,因為過於猛烈,反倒變得麻木,而此時他的心仍處在千頃巨浪之巔,就算是刮起新一場的颶風,也沒法將浪掀得更大了。
他問:“這城裡何處最方便躲藏?”
彭流道:“黑市。”
作者有話說:
阿鸞:你不要過來啊!
第27章
最容易藏的地方, 也就是最難找的地方。
三千市的入口,位於城中一座廢棄木塔內,經過多年改造,當中早已是機關套機關, 結界套結界, 整個集市猶如一座會轉動的巨型迷宮,布局本就錯綜複雜, 更別提還有一個縱橫無序的地下世界, 這種地方, 別說是藏一個人,就算是藏一整支軍隊也綽綽有余。彭氏雖然會定期整肅三千市, 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震懾商販,維持秩序,並沒有挨家挨戶登記過,況且也沒法挨家挨戶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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