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月催促:“別傻站著,走快些!”
的盧得到命令,邁開步子“咚咚”朝前跑,另一手不忘兜過來替他擋住風。鳳懷月雙手握住鐵甲手腕,從它的指縫間往外看,光影穿梭景物飛馳,再一眯起眼睛,似乎就當真回到了數百年前那鬱鬱蔥蔥的崇山峻嶺間。
“鳳公子,請!”
觥籌交錯,美酒如雲,有人高聲行酒令,敲擊玉盞,唱著美人如花隔雲端。
鳳懷月閉上雙眼,試圖在這一片嘈雜裡觸碰過去,好找到一星半點回憶,下一刻,腦髓深處卻又開始隱隱作痛。的盧並未覺察到他的異常,依舊跑得快如雷奔,朝著一處小山包高高一躍,鳳懷月站立不穩,驚呼一聲滑了下去。
“小心啊!”彭循嚇得風風火火禦劍去接,卻早有一道黑色玄影從天而降,在半空中將人輕巧攬入懷中,穩穩落在另一側的地上。隻留下少年刹之不及,倒霉萬分撞上鐵甲,疼得差點哭出來,還無人關心,淚眼婆娑坐在地上一扭頭,就見那道玄影竟然是瞻明仙主本人!
鳳懷月問:“你抱什麽,我自己也能站穩。”
司危面無表情一松手。
鳳懷月立刻“啊啊啊”地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司危心情甚好,重新將人打橫抱穩,口中教訓道:“這的盧荒廢三百年,早已處處生鏽,你連修都不修,就敢上去?”他一邊說,一邊將人放在草上坐好,自己半跪著握過對方腳腕,檢查方才滑下來時有沒有扭到。鳳懷月坐得無聊,乾脆用另一隻腳一下又一下地踢他玩,催促對方快一點。
彭循站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看著,他愣小子一個,先前哪裡見過這般高端的調情手法,於是再度大大受驚,雖然美人風流一點……三妻四妾……好像也……正常吧……但我叔叔他怎麽辦?現在已經夠凶了,要是再被人撬去牆角,豈不是要更變態?
好可怕!
司危帶著鳳懷月站上的盧,再度向著遠山跑去。彭循則是轉身就往出口狂奔,不顧侍衛與侍女阻攔,鬧著非要見彭流。
侍女解釋道:“仙主這兩日事務繁忙,怕是沒空,還是再等幾日吧,況且小少爺的禁閉期還未結束,也不得出畫。”
彭循道:“但我有非常非常要緊的事要同叔叔講,片刻耽誤不得。”
侍女陷入猶豫,她是了解小少爺的,雖說愛玩愛鬧得令所有長輩頭疼,但本性不壞,更不會撒謊,眼下說得這般緊急,萬一真有要事呢?考慮再三,最後還是帶著他去找了自家仙主。
“叔叔!”彭循衝進書房。
結果不到一刻鍾,就被趕了出來,附帶越山仙主一句怒喝:“什麽亂七八糟的!回去接著反思!”
彭循:“……”
你失戀倒也不必如此惱羞成怒。
第35章
畫卷內, 夕陽西沉。的盧站在矮坡上,向前伸出兩隻手,托起這對腦子雙雙有疾的舊情人,讓他們肩並肩看浪漫晚霞。
看了一會兒, 司危問:“還要出去住客棧嗎?”
鳳懷月“嗯”了一聲, 又說:“你應當知道我為何要住客棧。”
去住客棧,是因為不想溟沉冒險來闖彭府, 畢竟闖客棧或許還有生路, 但闖彭府卻一定是死門。司危不屑地“嗤”了一聲, 問他:“難道你以為住在客棧裡,我就奈何不得那隻鬼煞?”
鳳懷月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也不想吵架,於是起身從鐵甲跳到地上,往另一個方向走。司危也跳了下來,跟在他身後道:“他囚禁了你整整三百年!”
“溟沉沒有囚禁我, 我若想走, 隨時都能走。”鳳懷月糾正他,又道, “但我這次離開楊家莊, 的確是因為不滿他管得太多。”所以倘若你也管東管西,我一樣會跑路。
司危不為所動:“那你可以等到養好傷後再跑。”
鳳懷月背對他一屁股坐下, 獨自生悶氣。司危站在離樹不遠處,稍微有些壓抑, 因為只要一想到那過去三百年, 重重疊疊的昔日噩夢就會像生滿觸手的藤一般, 在心底攪著血肉瘋狂蔓延, 他無法忽視這種如同被人吸髓抽筋的劇痛, 又找不到宣泄口,所以只能煩躁地握緊劍柄,強行調息平複。
鳳懷月坐了一陣,覺得怎麽背後沒聲音,於是屁股一挪,磨磨蹭蹭轉過頭去偷看——
司危正靠在樹上,他眉頭緊鎖,神思恍惚,眼眶紅得像桃,臉上也沒什麽血色,整個人宛如剛剛吃完一個很厲害的驚天大虧。鳳懷月萬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看到這種傳世畫面,一時也很懵,我只是不讓你殺人而已,又不是什麽無理要求,也不至於就如此委屈吧?坐在地上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先別哭。”
司危從混亂思緒中回神,他皺眉看著鳳懷月,看了片刻,又走到跟前,俯身湊近輕輕親他。兩片嘴唇有些涼,貼在臉上時,像一片剛從冰雪中撿起來的葉子。鳳懷月被激得稍稍偏頭一躲,沒躲開,反而讓司危越發收緊雙臂,固執地不肯將人放走。
鳳懷月拍拍他的背,道理還沒來得及講出口,就再度被咬住了唇,於是隻好抱著“反正這事我三百年前常常做,不算吃虧”的躺平擺爛心態,陪他專心致志親了一陣,親完又用手背把對方濕漉漉的臉擦乾,關懷詢問:“好點了嗎?”
司危道:“沒有。”
一邊說,一邊還要繼續親。鳳懷月看出他的情緒比起方才已經正常許多,於是果斷一巴掌賞過去,爬起來就要跑路,卻還是被司危一把扯回懷中。兩人就這麽不清不白地糾纏在一起,直把“不小心”路過此處的彭小少爺看了個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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