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願如一根棍子停在缸裡,你最好是。
宋問繼續道:“我是來送你回鮫族的, 圍剿陰海都在即, 鮫王那邊也需要人手。”
長願道:“好, 我們這就走。”
宋問還想再多說兩句,他其實是很擅長處理這類桃花閑事的,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但長願又實在與先前遇到的美人都不同,不知怎的,宋問總覺得自己若再開口,對方可能會一頭撞在缸上當場自殺。
不如閉嘴。
長願果然因為他的沉默而大大松了口氣,隻想快點回家。在海中遊時,也顯得格外賣力,幾乎將尾巴晃出了螺旋效果。宋問禦劍遠遠跟著,手中水蓮攥了又松,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叫他。等到好不容易回到鮫村,兩人都如釋重負,長願迅速遊回僻靜處,重新“撲哧”將頭扎進了沙裡。
其余鮫人:要命。
宋問則是對眠瓏道:“此番還要多謝鮫王與長願出手相助。”
“既要合作,這些也算我鮫族應做之事。”眠瓏道,“對了,我族人窺得陰海都上空正狂風加驟,陰雲沉沉,掀起巨浪滔天,那都主像是已經瘋了。”
雷霆幾乎要撕破宇宙。
大浪衝刷著海岸,將近些的房屋瓦舍掀得一片狼藉。陰海都的街道上前所未有的寂靜,也前所未有的血腥,紅衣巫女們的屍體先是被浪拋高高拋起,又接二連三地砸在地上,成為流竄野狗的口糧。
而同樣血腥的,還有禿鷲山的天坑,所有的守衛與飼蛇者都死在了幽藍色的利爪之下——以及一些與巨蟒無關的,只是倒霉剛好路過的人,也一並喪了命。
無根巨塔裡處處是血,樓梯上,牆壁上。樓老板站在門外,他雖見慣大風大浪,此時竟也開始膽寒,手微微顫著,定了半天神,方才躬身進屋。
“都主。”
溟沉坐在椅上,一語不發,只要一想起海中那條沉浮鮮紅的蛇,他的耳邊就會出現尖銳聲響,攪動得腦髓也開始翻騰。他緩緩抬起頭,沒有一絲白色的雙眼黑得像兩顆石頭,慘白的臉上暴出青筋,指甲上也沾著血,那是他從自己的肚腹處抓出來的血。
樓老板道:“還請都主切勿急躁。”
溟沉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司危會知道靈骨在巨蟒腹中,那原本是自己精挑細選的萬無一失之地,還以為至少能藏百年千年。可誰知,偏偏這自己以為的萬無一失,竟會失得那般輕易。對方甚至都不必親自登島,就將所有靈骨悉數剖回,早知如此——
他將視線轉向了屋中熊熊燃燒的火。
早知如此,不如燒了。
樓老板道:“往後都主盡可以更心狠些。”
溟沉並沒有駁斥他這句話。若早些將阿鸞帶到陰海都,便不會有後來的偷偷溜走,早些吞了兄長,自己現在或許已經找出了消解之法,早些燒了靈骨,也不會讓司危白白得一個邀功請賞的機會。他覺得自己的確可以更心狠些。
尤其是在面對阿鸞時。
鳳懷月蹲在甲板上,花端端也擠過來:“怎麽不說話,又吵架了?”
“沒有。”鳳懷月往艙內一指,“在燒我的骨頭。”
花端端受驚:“啊?”
但還真在燒,由小白燒。它被親爹丟進了小鼎中,本以為又是要吃妖邪,誰知卻撞上了一堆剔透玉骨,於是整團火都一僵,顫巍巍不敢再動。
司危道:“怎麽,煉骨這麽簡單的事,還要本座親自教你?”
這也就是小白現在還未能完全修出火魄,否則怕早已嘰哩哇啦地開始叫喚,你說得輕松,倘若一不小心燒壞了呢?
司危“嗤”道:“你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他合上鼎蓋,用一片藍色靈焰引燃了小白,純淨火光很快就填滿了整口爐鼎,將靈骨燒得發出細碎聲響。
小白提心吊膽,燃得萬分哆哆嗦嗦。
艙外,花端端追問:“好端端的,燒你的靈骨做什麽?”
鳳懷月答:“除煞氣,漲修為。”
“你的靈骨裡有煞氣?”
“沒有。”
花端端了然,哦,那看來是只有瞻明仙主覺得有,實不相瞞,他真的是我見過最能吃醋的人。
不過漲修為倒是真的,雖然鳳懷月再三聲明自己並不需要修為,但架不住司危非要給。余回也道:“既然靈骨都已經取了出來,那不煉白不煉,你橫豎要吃這一回苦,倒不如吃得值些。”
鳳懷月道:“那也不一定就非——”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架不住司危耳朵靈,他果然立刻就開始斤斤計較,你不要我的修為,還想要誰的,他嗎?
余回無辜被指,無語得很,我就不應該待在這裡。況且即便是阿鸞真想要我的修為,又怎麽了,他因為顧惜你而轉頭來扒我的皮,難道不是正合你心意?
司危卻不這麽認為,靈骨最終要與阿鸞血肉交融,你想都不要想。
余回:“你這病還是得盡快吃點藥。”
甲板上,鳳懷月道:“所以我就隻好稍微接受了一點他的饋贈。”
花端端嘴角一扯:“他給得氣人,你這收得也氣人,瞻明仙主的修為,多少人尋死覓活地想要,你竟還一臉勉為其難之相。”
也是煩。
靈骨經過小白的淬煉,越發剔透堅硬。鳳懷月依舊不想碰自己的骨頭,司危卻愛不釋手,用拇指來回摩挲,還要對著光看,引得鳳懷月後背也開始發麻,他哆嗦了一下,認輸道:“算了,你還是快點替我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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