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艱澀地繼續出聲道:“你不該對我這麽好!”
沈顧禮盯著那半杯水,道了歉,說:“對不起。”
齊星言揪著心,低聲喊道:“沈顧禮,你不該對我這麽好。”
“你總會找到對你更好的人,你可以喜歡任何一種性別的人,但這個人不需要包括我。”
沈顧禮輕聲道。
齊星言搖頭道:“我不信。”
他已經不信了。
“對不起,是我今天說錯話了。”
齊星言緊抿著唇,將沈顧禮倒給他的那杯水一飲而盡,起身衝了出去。
沈顧禮僵坐在會議室裡。
良久之後,從主控室走過來的人,抬手敲響會議室的大門,景翊的聲音響起來:“沈顧禮,你們談完了嗎?”
沈顧禮終於回過神來,將用過的一次性水杯丟進垃圾桶裡,才起身朝門口走去。
沈顧禮越過景翊的時候,景翊開口叫住沈顧禮,道:“沈顧禮,你在勸別人的時候,總是那麽的理智。”
“怎麽到了自己這裡,你的理智和清醒對於你自己而言,就行不通了呢?”景翊問道,“你覺得你自己都放不下,又怎麽能要求別人去放下?”
沈顧禮轉眸盯著景翊。
景翊攤手道:“今晚我值守,耳力太好,在主控室裡,也能偶爾聽見你們之間說話的聲音。”
他無奈說:“我並不是故意要聽見你們說話的,只是聽見了一些說話的尾音而已。”
沈顧禮沉默半晌,收回自己的目光,平靜地解釋道:“不值得而已。”
“任何靠近我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景翊抬手拉住這個人的手,定定出聲:“沈顧禮,你自己都說,那只是一塊寶石而已。”
寶石有什麽錯,寶石只是想平等地守護好每一個靠近它的人而已。
景翊評價道:“你永遠不能夠理解你自己。”
沈顧禮垂眸,盯著景翊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開口道:“我對他說過的話,也可以再對你說一次。”
“你要聽嗎?”
景翊沒臉沒皮地搖頭道:“我不聽。我早就已經聽夠了。”
他輕歎一聲,輕輕地將沈顧禮的手拉了過來,好聲好氣地說:“現在才八點鍾,今晚我值守,你先來陪陪我,好不好?”
沈顧禮平緩著呼吸,被這個人強行拉進了主控室。
景翊從旁邊搬了一把椅子來,放在沈顧禮面前,隨意道:“坐坐吧,坐到十點鍾,你再回去。”
景翊轉身,就聽見沈顧禮道:“無聊。”
景翊笑著說:“你無聊,我也無聊,不如我們說說話?談談心?”
“比如,關於你的過去?”
景翊問道:“說說你的過去?”
沈顧禮道:“沒什麽好說的。”
景翊又問:“說說你的初戀。”
沈顧禮陷入猶如自閉似的沉默之中。
景翊想了想,解釋道:“在我這裡,有一張關於你過去的照片。”
他提醒道:“是你沒有點過淚痣時期的照片。”
沈顧禮微抬眸,盯著這個人,想要出聲,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起。
景翊道:“四年……”
他下意識說起“四年”這個數字,隨後又想起今年已經是他和沈顧禮分開的第五年了。
於是,景翊改口道:“五年前,我應該說過,有人往第四軍區的監管部投了一份匿名舉報信,說你有什麽身份存疑的叛逃嫌疑。”
“那時候,監管部調查過你過去的事情。”
景翊道:“上面附帶了一張你過去的照片。”
沈顧禮頓住動作。
“沈顧禮,那是你初戀給你拍的照片吧?”景翊聲音極輕地問道,像是說話說重了,就會驚擾到這個人一樣,他繼續說道,“你的目光看向鏡頭之外的人,那樣的眼神,我從來就沒有在你身上看見過。”
“那張照片……”沈顧禮從自己的情緒裡,找回聲音,遲疑地問道,“怎麽會落在你這裡?”
“我也不知道。”景翊搖頭道,“準備來問,你應該問,那張照片怎麽會落到監管部手中。”
沈顧禮又變得很沉默。
好半晌後,他才出聲道:“那天之後,我就找不到他身上的照片了。”
他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以為,那張照片是被遺落在了梵盧宮的最頂層,被什麽人撿到了。
那極有可能是星野家的人。
多年之後,在謝家孤島之上,沈顧禮曾經一度認為星野池會憑借那張照片認出他來。
他也曾彷徨和不安過,對於星野池在謝家孤島上認出他的那一刻,他計劃過無數遍,要怎麽樣才能穿過人群,將星野池一擊斃命。
可是,他沒有想到……星野池根本不認識他。
在那個洗手台前,星野池的目光裡,有驚豔,有刺激,有欲望,卻唯獨沒有恐懼和不安。
星野池沒有叫出聲來,也沒有喊更多的人來保護他。
濃厚的恨意在沉默之中爆發出來,幾乎將他整個人衝擊得快要倒下。在無人知曉的精神力海,是克制不了的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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