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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亓被因果律抹殺的那一刻,他在地球上的所有一級關聯就被完全抹消了——被他復活過的手下會再次死亡,而直接死於他手的人卻可以回到人世。
但進化引發的一系列災難性後果卻已經延續了五年之久,不屬於一級因果,因此被排除在白晟能抹殺的范圍之外。
所幸,人類擁有時間之槍。逆轉時間軸相當於因果律的全頻道增幅器,當沈酌把全宇宙時間軸逆轉回五年前時,也就把因果律的抹殺作用帶回到了五年前,換句話說就相當於讓因果律在流星雨降下的當夜就把榮亓抹殺掉了,之後五年進化史自然也就化為了烏有。
這麽做隻留下了唯一一個弊端——時空風暴太劇烈,風眼開太大了。
半徑數千裡的風眼覆蓋了整座申海市,向華北大地延伸,乃至牽連了半個中心區。逆轉時間軸結束後,上億人口仍然記得那五年內發生的事,包括進化、異能、榮亓、國際監察總署;巨大的茫然無措頓時籠罩了這上億民眾。
短短幾個小時後,無數新聞炸鍋式爆發,震驚者有之,猜疑者有之,狂熱追求者有之,引發了全球范圍內經年累月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大規模輿論風波。
不過那是後來的事了。
北美,深夜。
某私立醫院頂樓病房裡,白晟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月華透過落地窗簾,靜靜灑下銀白光暈。寬敞的病房有一半空間被改造成了小型辦公室,桌椅電腦一應俱全,沈酌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扣到咽喉的製式襯衣有一絲清心寡欲的意思,眼睫垂落出一個纖長銳利的剪影。
“……先按群體癔症壓一段時間,我會向聯合國安理會做秘密呈報,之後會酌情有選擇地向公眾揭曉一部分經過……”
月光勾勒出他優美皎潔的側臉輪廓,白晟挪不開視線,甚至分不出絲毫心神,滿當當滾燙的情意從心頭呼之欲出。
“其余可以請阿瑪圖拉等幾位共同協商決定,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再去考慮國際關系。”沈酌用一貫沉靜有力的語調結束了通話,“先不說了,就這樣。”
他掛斷電話,白晟的目光近乎貪婪地看著他,同時沙啞地笑了一聲:
“好啊,沈監察。你老公還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你倒若無其事地開始工作起來了,這麽斷情絕愛的嗎,啊?”
沈酌扭頭望向他,似乎並不意外,微微笑了起來,走來病床前在他俊美的眉心印下一吻。
“別得寸進尺,你現在是全球唯一一個S級進化,比公牛還壯。”沈酌俯身近距離瞥著白晟,眼底蘊藏著柔和的笑意:“我本來打算你今晚要是再不醒,明天就讓人安排電擊了,還好你識相。”
沈酌要站起身,卻被白晟伸手一把按住後頸,迫使他保持這個姿勢,上半身緊貼在自己胸膛前。
四目相對,呼吸縈繞,兩人鼻端相距不過半寸,連彼此的眼睫都一根根清清楚楚。
五年後的白晟與現在相比幾乎沒有太大變化,但沈酌卻比監察官時期要更加文秀,眉目有種優柔深遠的意蘊,仿佛象牙白上工筆渲染的水墨畫。白晟幾乎能想象他這副模樣,居高臨下,不苟言笑,站在講台上面對四面八方數百名學生的目光聚焦;那是自己曾經無法親身參與的過去,如今卻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佔有欲被滿足的隱秘喜悅注入心臟,讓他心頭不由微微發熱,半晌自言自語地喃喃:
“沈酌。”
沈酌挑起眉梢:“嗯哼?”
白晟含著笑,眼錯不眨看著他,又喊了一聲:“沈監察。”
這姓白的混帳其實很喜歡喊沈監察。所有人口中都略帶敬畏甚至恐懼的稱呼,從他嘴裡出來卻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合著輕佻、揶揄和親密的腔調。
尤其是在床上亢奮到極點又無以抒發的時候,他甚至會反覆不停在沈酌耳邊這麽喊他,非要強迫沈酌發出被逼到極處的回應,永遠叫囂著饑渴的欲望才能得到微許安撫。
沈酌低聲失笑:“……發什麽神經,沒有沈監察了。”
白晟卻執拗地不肯放手,大拇指腹反覆摩挲愛人的耳廓,眼底滿是執著沉迷的光芒,又加重了語氣:
“沈——教授。”
這話出口瞬間沈酌就後悔剛才糾正他了,因為這三個字從姓白的嘴裡說出來比沈監察更輕佻,更纏綿,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愛意味。
沈酌一手扶額,面頰有些發燙:“你就不能正常點,外面還有一堆工作排著隊等我……”
他的話音被猝然打斷,因為白晟猛地一抬手,強悍臂力輕而易舉就把沈酌整個人連拖帶抱上了病床,室內拖鞋無聲掉地,床架發出重心變換的輕微吱呀聲。
病榻上半部分抬高,沈酌跨坐在白晟腰側,兩人上下彼此對視,呼吸都有些強自壓抑的紊亂和粗重。
“我好高興啊,”白晟輕輕地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
沈酌垂目凝望著他,月光下眼睫深處浮動著難以察覺的溫情。
“我還以為你會死,開車去找你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接下來的事我應該怎麽處理。我要先確定進化確實被完全逆轉,榮亓被徹底抹消不會再來,然後跟阿瑪圖拉他們交待好今後的收尾事宜;我要安排一場隆重的婚禮,婚禮上兩個孩子扶著我們的靈柩,最後一個流程是骨灰盒下葬,讓你我的骨灰永遠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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